陆舟褀这两天一直赖在她家,借口没工作成天来做饭,把林落乔活生生喂胖了两斤。
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下午陆舟褀出去了会儿,她开始打扫屋子。
这间公寓是在半年前买的,拎包入住,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她一个人生活了。
由于自己实在很宅,所以房子被布置得完全符合她的个人兴趣,装修风格和家居用品都是素净柔和的颜色,冬天来了屋里到处都铺满地毯因为怕冷加装了暖气,喜欢泡澡又加了浴缸,阳台是通透式的,出太阳的日子拉开窗帘满屋都是金色的阳光,到处都是最舒服的样子。
她很喜欢自己亲手装修布置的房子,即使以后想换大一点的,也不会出手卖掉。
书房是一整面墙的书架,她搬来折叠梯踩上去擦上层的灰尘,音乐开得很大声,轻微的门响被女歌手低沉喑哑的歌声掩盖。
林落乔认真地听歌,手上迅速又仔细地擦拭去每一抹灰尘。书房离客厅不算远,身后的门轻响一声。
她回头,音箱里传出慵懒的回响,“你锐利,我就腥风血雨,洋洋洒洒,当个写手”
她一惊,脚下一个没踩稳就往后栽去。
“落落!”好像听到陆舟褀的声音,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摔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而是趴在陆舟褀身上,被他紧紧护住后脑勺。
有点像某部电影里穿着恐龙睡衣叠在地上的一对夫妻。
她的下巴放在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衬衣嗅到被体温沾染的熟悉香水味。伸手撑起上半身,又被一只胳膊扣回去,脸砸在他胸口。
“扑哧。”听到笑声,林落乔揉着酸痛的鼻子,恶狠狠地瞪着不再继续装死的人。
他又飞快地换上一副无辜的神情,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说:“落落,我的头好疼哦。”
林落乔顺着他的手摸过去,什么也没有。
“你”刚要开口,书柜最上层一本厚厚的册子忽然掉下来,径直砸到了陆舟褀头上。
他的脸瞬间皱成一团,“啊痛痛痛痛痛”
“扑哧。”轮到林落乔笑了,她伸手一摸,这下真的起了一个大包。
陆舟褀撅起嘴,“落落你也太没良心了,哼。”
林落乔一边笑一边伸手帮他揉脑袋,视线不小心落到那本掉下来的书上。
她愣了愣,笑容也淡了不少,表情也又变成那种近在咫尺的疏离。
陆舟褀伸长手,把册子直接拿过来,封面上写着“高三一班同学录”。
林落乔双腿落了地爬起来要走,被他直接圈住,搂在怀里,“落落,我想看这个,可以吗?”
林落乔没吭声,看向他手里那本厚厚的书册。封面上是一株绿叶深深的银杏,只有需要几人合抱的百年巨木才能投下那样遮天蔽日的绿荫。
那是她人生最热烈灿烂又迅速走向灰败衰亡的时光。
最痛苦最黑暗,也最温柔最难忘的地方。
她的母校。
看着他搭在书页上的修长手指,她无声地点点头。
他小心甚至带着敬重地地翻开书,从校长寄语开始,认认真真地。
“落落,你们校长真不错啊,”他在她耳边感叹道,“还鼓励你们独木桥走完了,该勇敢去恋爱了。”
她点点头,回想起那个皮肤黝黑却笑容亲切的校长,没有不怒自威的面孔,他随时都挺着肚子笑眯眯的样子。
他又翻到老师寄语,一字一句地看着各位老师写给林落乔的话。无一不温柔用心,无一不感叹惋惜。
他低头担忧地看她一眼,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指着其中一句对林落乔说,“落落,这是谁写的啊?”
老师们的字大多很有风格,那几句却是用钢笔认真地写,笔力遒劲力透纸背,上面写着“行作笔,心当墨,愿你梦想成真展翅翱翔。”
实在是很平常的祝福,她却又想起那个年轻的老师来。
她在刚入学的时候,被分到一个班,那个班的同学不太喜欢她,常常捉弄嘲笑。虽然没有武力伤害,那对那时脆弱漂泊的少女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难受呢?
新老师是刚毕业分配的,朝气蓬勃的样子,他教的是副科,一堂课没有几个人在听。
老师索性放下课本,让他们每个人轮流起来回答“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所学校的孩子大多被家长和高考的压力催熟,嘴里已经听不见小学生们关于科学家和宇航员的答案,也没有初中生的明星和画家的憧憬,他们理智又现实地回答着某个志愿专业的从业者或者关于创业计划的想法。
轮到林落乔时,她咬咬唇,在老师真诚鼓励的目光下小声说:“作家。”
班里传来几句不屑的嗤笑和小声的议论,她把头埋得更低,打算悄悄坐下。
“作家!”老师天真又富有感情的说,“真是厉害的梦想,一支笔写万千世界造万般人物,从幽微到庞然,不过须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