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诗雨就坐在榻上,姿态慵懒,静静地看着两人行礼告退,眉眼含笑,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小姐!!”这时,一旁的荆轲见已没有了旁人,终于忍不住出声,一脸担忧地说道:“小姐方才之言,是否认真?此间之事,君侯可曾知晓?”
闻言,赵诗雨一整面色,扭头看了眼身边儿的荆轲,嘴角勾勒起一抹绝美的笑容,轻声道:“荆先生想说什么?”
荆轲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小姐!您身为赵国宗室之公主,如今却当着秦人的面说出了这等悖逆之言!若是此言论被有心之人传出,那到时候不光小姐难逃罪责,就连君侯也要受累啊!”
“君侯是宗室重臣,赵王看重之人,此事一有不测,君侯将难逃身死家破的后果!小姐你私下谋定这等背离宗室之举,平白使合信府陷入危局之中,如何对得起爱你护你的父亲?”
赵诗雨美眸一闪,见荆轲一脸的焦虑,轻轻说道:“先生有豪侠之名,可否回答诗雨一个问题?”
“……”荆轲一愣,不知道赵诗雨为何出此言,当即回道:“小姐请讲!”
“先生!不知先生心中的‘仁义’和‘善心’,是什么样的?是针对天下间悲苦的黎民百姓,还是只针对自己内心所认可之人?”赵诗雨一脸淡然,轻声问道:“若两者只能选择其一,先生又会如何选择?”
“在下……没听明白小姐之意!”荆轲想了想,还是不甚理解赵诗雨的意思。
“这么说吧!若是日后,有一位先生的至交好友,请求先生去刺杀一国之王。而这一国的王上,虽然与先生的至交好友是敌对的关系,但却是这世间千年难得一见的明君,是真正能结束天下战乱的圣王!届时,先生会如何选择?”
赵诗雨为荆轲细说了一遍,眼中光华闪过,细声传来:“若是先生选择杀!则可以成全一人之谊,也算是对得起至交好友的嘱托,只是这天下,不知道又要再添多少年的纷争,又要有多少人命丧沙场”
“相反,先生若是选择不杀,虽然辜负了好友之托,但是却为全天下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保存了一条和平之路,或许会因此拯救千千万万条无辜的生命。如此,先生是选择杀一人,还是选择救万人?!”
荆轲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赵诗雨,心如乱麻,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自己是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的少女,但是荆轲却感觉自己在这个少女面前,低了不知道多少等。
那一双灼热的目光,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审视自己的内心,看自己是如何选择。
良久,荆轲张了张嘴,喉间艰涩难耐,嘶哑着声回了一句:“我……我不知道!”
赵诗雨听闻后,轻声一笑,欣慰地说道:“先生的心中已经有了选择,也与诗雨心中所想的一样,不是吗?”
“……”荆轲默然无语,心中怅然一叹:赵诗雨~~真乃绝世之女!可是你这个绝世之女,到底想干什么呢?!
…………
数日之后,秦国咸阳。
宏大雄伟的咸阳宫群,辉月殿中。
一个伟岸的身影,端坐在王座之上,虽然年纪老迈,却难掩身上的凛然霸气,教人拜服。
此时,这个伟岸的老者正聚精会神地查看着手中的羊皮简报,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轻笑,显然对手中的东西很感兴趣。
不久,老者看完了手中的简报,抬起头来,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斑白的眉毛丝毫没有影响其面上的威严之势,反而更添了一分老辣的味道。
老者看了看身边的近臣,笑着说道:“天巳,郭开传回来的消息,你怎么看?”虽是笑颜,却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压迫感,令人心生敬畏。
名为天巳的中年人回道:“王上,郭开的为人,臣还是知晓的。既然冒着风险主动传回这个信息,那就一定是紧急之事!依臣之见,日后对于合信商会,我们或许需要多加防范一点了!”
“哦?为何?”老者饶有兴趣地问道。
“王上试想,合信府本是垂死之态,却又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在赵诗雨手上涅槃重生,如今更是声威震天,纵横商道无人不叹服。而如今,这赵诗雨,对政公子如此上心,还要王上应她一诺!恐怕此女是有插足我秦国政事的打算。政公子还小,若是从小被赵诗雨教导,届时难免会受此影响,以后或许会对我秦国有不利的影响!!”
天巳的脸上似有些隐忧,将心中的顾虑陈述了出来。
“呵呵呵呵~!”老者听了之后,轻轻一笑,扭头看着天巳,摇了摇头道:“天巳,你还是太过小心了!不管赵诗雨作何想法,只要她有意相助,又何惜一诺呢?更何况,我秦国王族的男儿即便是身陷囹圄,也不会是任人摆布之徒!”
“再者,如今的秦国已今非昔比,即便有外族势力盘踞庙堂,也成不了大患!”说着,老者双目中精光四射,灼灼光华耀得白日无光。
“王上的意思是……”听到老者的话,一旁的天巳皱了皱眉,暗自沉吟。
“哈哈!此女通晓世间至理,敢坦言女性之德,农耕要术惠及天下,如今又展露出此等过人的心智,当真是不凡!若非近些年来身体有恙,我还真想亲自去一趟邯郸,见见这位嬴凰公主。”老者怅然一叹,对于见不到赵诗雨本尊,心中很是惋惜。
“王上若是想见,传唤一声即可!”天巳在一旁回道。
听到这话,老者笑骂道:“你小子整天就一根筋!即便玄鹰军不参政,但是这天下之势,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合信君现在是七国都争相拉拢的存在,我秦国也不能对其无礼,要不然山东六国定会以此为借口,合纵伐我!”
见此,天巳低了低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老人轻笑道:“既然赵诗雨有相助我秦国之意,那就是一个好的开端!传闻合信君特别宠溺自己的女儿,如今赵诗雨的意向已显,虽不知其言真假几分,但是只要站在我秦国这边,应她一诺又有何妨?天巳,将我的佩剑拿去给郭开,就说赵诗雨的要求,我都应允了!!”
天巳听到这儿,有些担忧地问道:“王上,如此相信赵诗雨,会不会有隐患?毕竟是赵国宗室之人……”天巳心中的忧虑还没有陈述完,就被老者出言打断了。
“赵国之人又如何!我秦国要的是整个天下!只要相助我秦国,不管是哪国人,都将是我大秦的子民!如今的山东列国看似不动,但若是我秦国贸然出兵,各国必将合兵一处以抗我大秦,我秦国虽傲视天下,但是六国之力尚不可小觑!如此,任何圣贤之士都不可轻视,要诚意笼络,这便是壮大我秦国的契机!”
老人雄厚的声音,让人听后不免心生敬畏,信服于心:“至于嬴政,既然能被赵诗雨看上,想必也是一块难得的料子!要不然就是一个被人把控在手的傀儡!不过看郭开的信报,此子的心智也很是成熟,想来应是前者!”
“嗯。”天巳这时也点了点头,回应道:“这事赵华也禀报过,说政公子聪慧明事理,在合信府的地位也是不低,仅次于赵诗雨之下!看得出赵诗雨对政公子极为重视!”
“赵诗雨!郭开传信说此女心智近妖,若是以后真能得到此女的助力,再加上合信商会的实力,我秦国离一统天下就不远了!!!”老人说话间,似乎是看到了日后天下的统一,看上去很是激动!
激动过后,脑海中勾勒的画面随之而去,老人怅然一叹,苦笑道:“哎~~!可惜啊可惜,我等不到那天了!只能寄希望于后人,率领我大秦东出,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了!!”
“王上~~!!!”天巳被老人此言吓得身躯一颤,连忙劝慰道:“王上切莫悲己啊!哀思伤身呐王上~!”
“好啦好啦!”老人摆摆手,感慨道:“想我嬴稷,继位五十余载!遍压山东群雄,灭西周迁九州鼎!率我大秦子民,让我大秦国名震天下!奈何~如今已是风烛残年,无力再破此战国横纵大局。只得将此心寄托于后人,端是可笑啊!”
语罢,老人神态低迷,眼中似有盈光闪动,令见者心中悲戚!
“王上~~”一旁的天巳,这个威武的中年汉子,此时也是虎目含泪,注视着老人。
良久,老人才放下心中的执念,转而吩咐道:“天巳,即刻传我命令,着令上大夫冯去疾,领秦国使节杖,出使赵国,为嫡公子嬴政!正名!!!!”
“喏!!!”充满铁血的声音响起,天巳肃然领命。
偌大的殿堂,转眼只剩老人一人。只见老人看着手中的书简,嘴上呢喃道:“嬴凰~~嬴凰,我嬴家的凰鸟,这可真是一个好名字啊!哈哈哈哈哈!!!”
大殿之上,充斥着爽朗的笑声,为这殿堂之内再添一分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