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车上的吕不韦揭开窗帘,满脸带笑,看着侍卫说道:“本相记得以前都是在静泉宫前停车,怎么现在刚到外宫大门就不让进了呢?”
禁卫听见吕不韦询问,面色一肃,认真说道:“还望相邦见谅,宫中近来有歹人行祟,守卫严明,已经不让任何人进出了!”
“哦?竟有歹人潜入宫内?本相竟然一无所知啊?!”吕不韦故作惊讶,言辞惊叹了下,随即问道:“难道连本相都不能进宫了吗?”
“这……”禁卫顿时有些沉默,不知该如何应答。
“本相有军国大事,需要找王上商议,可否劳烦通报一下?”瞧见侍卫沉默,吕不韦加了一把劲儿,再度问了句。
“那……还请相邦在此等候,小人进去通报统领!”那侍卫面对吕不韦的请求,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明言告知,进去请示。
“有劳了!”吕不韦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侍卫离去,脸色逐渐变得忧郁,挥手放下了窗帘。
过了一刻钟,方才前去请示的禁军侍卫,跟在一人身后,远远地朝着宫门处走来。
还在马车上的吕不韦,见到侍卫前面的那个人,连忙下车,来到车边等候。
“嬴铁统领!”待那人来到跟前,吕不韦连忙拱手笑道。
嬴铁,王宫之中禁军统领,宗正嬴洪之子,宗室近臣。
“见过相邦!”嬴铁拱手施礼,随后看了看旁边的马车,出声问道:“相邦今日来此,可有要事?”
“六国合纵在即,如今陈兵于成皋关外,蠢蠢欲动。虽然我秦军不惧之,但是也不好放任不管,不韦进宫,就是为了与王上一同商议此等大事!”见嬴铁问起,吕不韦连忙将内心已经盘算良久的答复给出。
嬴铁闻声,低头沉吟了下,最后还是说道:“既然如此,请相邦随我步行入宫!车驾在宫外候着,还望相邦谅解!!”
“理解,当然理解!”吕不韦笑着点头,随后伸手一引,道:“嬴铁统领,请!”
“相邦请!”随即,嬴铁领着吕不韦,朝着静泉宫辉月殿走去。
辉月殿门前。
“相邦请便,嬴铁就此告退!”领着吕不韦来到殿前,嬴铁便拱手告退。
“多谢统领!”吕不韦施礼过后,便进了辉月殿。
一路上,吕不韦的心里都有所筹算,宫内的紧张气氛,就算不说,吕不韦也能感觉得到。
一时间,吕不韦的内心,隐隐有了几分猜想。
而一进到殿内,看到堂下的嬴政和嬴洪二人,并无子楚的身影,吕不韦心中猛地一沉,猜想隐隐成真。
“宗正?太子殿下?”吕不韦只得装作诧异的模样,来到跟前向二人持礼见过,随即出声问道:“王上不在这辉月殿吗?”
眼见吕不韦问起,嬴洪抬眼看了看嬴政,随即面向吕不韦,沉声说道:“王上病重昏厥,至今还未清醒过来!”
“什么!!!”吕不韦当即目瞪如牛,满脸的惊慌骇然,结结巴巴地问了句:“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嬴洪当即长叹一声,哀声道:“前线兵败,嬴摎战死,战报呈于王上面前之后,王上气血攻心,引动了旧疾,至今还未曾醒来。”
“王上啊~~~王上~~~”听了这话,吕不韦当即悲从心中来,忍不住哀声垂泪,悲戚哭噎。
嬴洪见状,一时也面露不忍,轻声相劝道:“相邦莫要如此,王上自有吉相,必定会好过来的!”
“对……对对!王上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吕不韦悲声呢喃,泪流不止,令人见之心生悲戚。
“如今秦国内忧外患,父王病重的消息还望相邦能够瞒下,否则臣民动荡,恐对秦国不利!”这时,一旁观望的嬴政突然出声,对着吕不韦说了句。
“殿下放心,不韦定当谨记!”吕不韦连忙恭声点头,声音当中还有掩不住的哀愁,紧跟着又满怀担忧地问道:“可是殿下,这样瞒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呀,时间一长,王上若是始终没有出面,恐怕臣民们也都心神惶惶,难以控制啊!”
“……”嬴政沉默不语,良久才叹道:“这也无法!六国于关外合纵谋我秦国,若是父王病重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六国的疯狂逼压,于我秦国大害!”
“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能瞒过六国一时,最好等到父王尽快清醒,好安定民心!”
“也只能……如此了!”吕不韦面露悲戚,无奈点头,心里也明白了嬴政的打算。
六国合纵,逼迫秦国。若是在这个关口得知秦王病危,秦国群龙无首之际,那恐怕六国都按捺不住贪婪之心,定会不死不休,趁着秦国内乱,狠狠地从秦国身上撕下一块肥肉!
而嬴政和嬴洪的打算,就是尽量拖到子楚清醒过来,否则朝野难免会陷入混乱当中,让六国钻了空子。
“可是……”吕不韦思量过后,有些担忧地问道:“如今六国已经陈兵于成皋关外,六王也都已经陆续到达,合纵在即,现如今王上又……我等该如何应对啊?”
“我已经让王龁、麃公两位老将军赶赴成皋,王龁将军持兵稳重,麃公老成深谋,成皋更有近三十万军民,应当足以应对一时!”嬴政当即诉说道。
“太子殿下深思熟虑!我秦国能有殿下,真是万幸!”吕不韦满眼尊崇,不忘奉迎嬴政一句。
对于这种赞言,嬴政压根就没有什么波动,而是沉声叮嘱道:“事关秦国危局,还望相邦能够在外安定朝臣,宫中我与叔祖盯着,等到父王好转,定会第一时间传令各部,开展朝议!在此期间,还望相邦能够多费些心神!”
“殿下放心,不韦定当竭尽心力,安定宫外!”吕不韦当即一脸严肃,认真地保证。
“嗯!”见状,嬴政面色稍缓,点头回应。
接下来,就要看……王上鸿运了啊……
静泉宫,秦王内寝宫殿。
宽阔的床榻之上,子楚脸色枯黄,形瘦枯槁,气若游丝地卧床不起。
床榻旁边,天巳满脸焦急地等候,时而看向床榻上的子楚,时而问向旁边忙碌不停的玄巍,沉声喝问道:“好了没有?”
“……”玄巍闭着嘴,不敢吭声,就是手上的动作,已经翻飞得快要出幻影了,就连胳膊都快要抽搐僵滞了,仍旧不敢有丝毫怠慢。
“唉……”天巳的目光从玄巍身上抽离,看着床榻上气息奄奄的子楚,难掩一缕悲凉。
“昭襄王……孝文王……难道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