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四岁的时候,我妈在我大姨夫开的小公司上过一阵子班,说是上班其实也是帮忙。后来听家里大人聊天讲,说我妈离职后不久,有一个女出纳,卷了大姨夫公司的钱跑路了,所以后来没办法,找不到人也追不回公款,公司以经营不善为由,倒闭关张了。
我对我妈在大姨夫的小公司上班是有一些模糊印象的。
我只记得,我在两个有深木色大抽屉的办公桌上睡过觉的印象。
我记得,我妈当时每天骑自行车上班,她上班的地方离我家不算近。骑车至少需要三十分钟左右,才能到。
于是她就在一个中午,吃过午饭后。骑着她的自行车,带着我去她们办公室上班。
我骑着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两只小手扶着她的腰。那会儿我很小,可能是人的本能,都会牢牢的抓着妈妈的衣服,怕掉下去,也会乖乖听话。
我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情况,都是听我妈给我讲的。
那天太阳很高、也很晒,她骑自行车带着我,过马路,当时是允许骑车带人过马路的。所以刚过红绿灯不久,突然我就从自行车上掉落到了马路上。
可是骑着自行车的我妈,一点感觉都没有,根本毫无察觉。
她不知道,这时候的我已经跌落在马路上,毫无知觉和反应。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疼痛感也没有知觉。
虽然不是马路中央,但也车水马龙。
他们那个年代,多数人上下班,代步工具还是依靠自行车的。
我妈正顶着烈日,骑着她的自行车往前走。
只见身后,此起彼伏的有人在喊,至于喊什么,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因为她着急去公司上班,天很热,并不想要迟到。
虽然是亲戚的公司,但她也想准时上下班,不想让别人落下话柄。
距离我妈不远处的身后传来:“前面骑红自行车的同志,你等一下,你家孩子掉下去了!”、“前面这位女同志,你停一下,你的孩子掉马路上了!”“前面这位长发红衫的女同志,快停一下!你家的孩子掉马路上了!”人们一声又一声的喊着。
他们那个年代很少说女士、先生之类的,多数都喊“同志”与现在的“同志”有区别,所以别混为一谈。
这些喊声很快引起了我妈的注意,“诶~是说我吗?我今天是穿了一件红色花衬衫,孩子,什么孩子掉了,谁家孩子?夏天?不是就在我身后吗?!”我妈正纳闷的想着,下意识的往后伸手,朝着我坐的位置摸了一下,看我还在不在后面坐着。手扑了个空,瞬间反应过来的她,捏了车闸,停了下来。
“这位女同志,你家孩子从你的后车座上掉了,你没发现啊!”、“我们都喊你半天了!你快过去看看!那孩子没反应、还在地上躺着呢!…”一直骑自行车追在我妈身后的男人和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她这才急急忙忙的往回返。
我妈说她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因为她一点也没有发现我掉落在地上,而且她也没听到任何声响。如果没人喊她,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当时在听我妈讲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我妈太着急了?骑自行车挺累的,虽然动作不会很大,但也是要用脚不停的蹬自行车才行;也可能我当时太小了,身体比较轻盈,所以掉落时没有很大的动静;也可能是我抓着她衣服的力度根本不够,所以她才会毫无察觉…”
总之就是,我妈急急忙忙地道谢,兴冲冲的原路返回。
我妈说她赶到的时候,看到一群路人正围着躺在马路上的我。
他们把我围在中间,围成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