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认为是纯防御型言灵的“无尘之地”居然完美地克制“因陀罗”,这是教科书上都不曾教过的用法。
片刻之后,帕西收回了右手,这时阿巴斯身上的电光已经熄灭,沉重地砸在地面上。他可能早就昏死过去了,但考虑到他的血统级别,帕西还是让他在真空环境里多待了一会儿。他身边不远处,是同样昏死过去的雪和轮机长,轮机长浑身冒着袅袅的白烟,大概是很难救回来了。
帕西上前几步,检查雪和阿巴斯的脉搏。
他抱起雪来到恺撒身边,放在恺撒怀里,“少爷,请带雪小姐去休息一下,阿巴斯先生随后会用担架送过去,这里我会善后。”
他伸手摸了摸雪的头发,轻声说了句奇怪的话,“孤单的船找到港湾,就会是这样的吧?”
阿巴斯缓缓地睁开眼睛,转过头,雪就在他旁边的小床上。她的小脸仍苍白,但呼吸匀净,趴着睡得很沉,睡的姿态像小狗。
“她醒过一次,我给了她一杯热牛奶和两片烤过夹黄油的面包,你可不知道船上烤过的面包有多难得,他们每天只供应四个小时的暖气。”旁边有人说。
恺撒坐在床边的躺椅上,把奶酪球高高地丢出,再用嘴接住。他大概一直守在这里没有挪窝,略显疲倦,阳光般的金发也有些黯淡。
“谢谢。”阿巴斯低声说。
“不必谢我,我也没做什么,除了喊喊‘阿巴斯冷静’和‘阿巴斯停下’。”恺撒笑笑。
“受伤的人多么?”
“所有人都被电流灼伤,幸运的是没死人,连轮机长都活下来了,不过电流灼伤太重的右手五指不得不截肢了。”恺撒顿了顿,“从没见你发什么大火。”
“因陀罗,”阿巴斯缓缓地说,“这个言灵的副作用就是让我的情绪不稳定,以往释放因陀罗之后我会立刻找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让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
“原来是这样。”恺撒点点头。
这么解释就合理了。“因陀罗”类似于中国古代的“雷法”,是至刚至爆裂的言灵,威力巨大的同时也很考验释放者,很容易造成类似“邪魔入侵”的情况。阿巴斯经常冥想,应该也是想用呼吸法让自己保持平静。古代的日本武士会使用某种“心法”来平衡杀人造成的戾气,越强的武士越是在禅宗上有所造诣,应该跟阿巴斯的情况类似。
“不过我心里,本来也没有那么平静。”阿巴斯望着船舱的顶部。
恺撒微微一怔,笑笑,“没有人的心里永远平静,井水都会有波动的时候。你的体力还没恢复,别想得太多。”
“不该趁机试探一下我的想法么?”阿巴斯敲敲自己的太阳穴,“那也许能解决你的疑惑。”
“我的疑惑?”恺撒收起笑容,直视阿巴斯的眼睛。
“你花了那么多时间来监视我,应该是对我起了怀疑吧?我在那个阳光厅里等你,本来是想跟你聊聊天的,但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那艘黑船给打断了。”阿巴斯缓缓地说,“我可以理解你怀疑我,毕竟路明非也是你的朋友,他说的话对你会有影响。如果这间学园里真的藏着几个龙王,我也应该上怀疑名单,我没有可查的过去,跟大家格格不入……”
“完美,你最令人怀疑的是你的完美。作为一个屠龙者你太完美了,我在你身上挑不出任何缺点。可但凡是人类就会有缺点。”恺撒在沙发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大家也没必要再委婉。阿卜杜拉·阿巴斯如果一直傻傻地任他监视,这才是奇怪的事。
“看起来完美的人,只是把缺点藏得很好。”阿巴斯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危险还没过去,我们得相互信任。”
“这算是忏悔么?”
“不,只是忽然间想找人说说话,可我的朋友不多,能听这些话的人更少。”阿巴斯顿了顿,“我记得跟你说过,我在一间孤儿院长大。”
凯撒点点头,“但我去查过那间孤儿院,却没有查到它的注册信息。”
“那不是一间正式的孤儿院,运营它的是一个孤寡老人,我们叫他院长而已。它没有注册信息,所以你查不到。”阿巴斯说到这里,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时间久远的雾气,“它就像是寒冬里老人打开家门放了几条野狗进去取暖,就那么简单。”
阿巴斯沉默了很久很久,仿佛年老的吟游诗人点燃火堆,神秘氤氲的气氛降下,一场魔法就此展开,时间开始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