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旋即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上半身几乎是趴在会议桌上,语气沉痛,“你们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他还是个没毕业的孩子啊!是我们加图索家的独苗啊!你们要对我这个老父亲负责啊!”
英灵殿会议厅,秘党全体元老不得不正襟危坐,听取这位老父亲的哭诉。
YAMAL号失联已经超过一周了,元老会尝试过各种手段联系它,联络了北极圈内所有的科考站,调用了所有的极轨卫星,至少有十条在北极圈附近航行的船在卡塞尔学院支付了巨额费用之后变更航线搜寻YAMAL号,但都没有结果。那场强烈的极地风暴令所有的通讯方式都中断了,试图救援的船遗憾地通知学院,它们的吨位数和抗风暴能力根本不敢接近冰风暴的区域。
事实也如此,YAMAL号是世界上最强的破冰船之一,如果它不能在冰风暴中幸存,那么派别的船去也只是送死。
这边焦头烂额呢,那边庞贝就气势汹汹地登门了。元老会无法不接待这位学生家长,因为他同时也是这间学院的校董,还是最大的出资人。
进了门庞贝就开始表演,哭天抢地撒泼打滚,悲痛得就像失去了考狄利娅的李尔王。
(作者注:考狄利娅,莎士比亚所著戏剧《李尔王》中李尔王的三女,是唯一爱着父亲的女儿,后战败被杀,李尔王抱着她的尸体悲愤而死。)
“加图索先生,我们正在想办法,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图灵先生温言劝说。
他也知道这话空洞无力,但无论如何都得有人站出来说几句话。庞贝已经把会议厅变成戏剧舞台了,不制止的话不知道他会演多久。
“想办法?什么办法?请问我还怎么相信你们?北冰洋啊!那是多么险恶的地方!你们拿一艘小破船就把我儿子送去了!”庞贝瞪眼,“你们的办法是再派几艘小破船去找找看么?”
“这是一次准备充分的行动!”贝奥武夫忍不住了,“我们花费巨资购买了世界上最强大的破冰船,装备部为它加装了最强的武器,配置了最强的团队,由执行部部长施耐德亲自带队。但任何屠龙的行动都可能遭遇意外,自古以来支撑秘党的就不是刀剑和铠甲,是勇气和牺牲!我们每个人都该有牺牲的觉悟,你的儿子恺撒·加图索,那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我想他也不想被看作花花公子,或者,懦夫!”
他不想把话说得太狠,谁也不想跟加图索家公然敌对,但说到“花花公子”和“懦夫”这两个词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强了语气。
“什么叫准备充分?买一艘破船就叫准备充分?他们是去屠龙啊各位老先生!你们甚至连那位龙王的真实面目和能力都不清楚,什么叫准备充分?”庞贝怒了,完全不给这位老前辈面子,“为什么不能派核潜艇护航?航空母舰搞不搞得到?你们美国人不是有11个航母战斗群么?调一个去北冰洋不行么?你们能派航空母舰去波斯湾抓萨达姆,为什么就不能派航母去北冰洋?是萨达姆危险还是龙王危险?跟龙王比起来萨达姆就是个宠物!”
范德比尔特先生咳嗽一声,尴尬地说,“加图索先生,很能体会您的心情,可那11个航母战斗群都是美国政府的资产,您想调动它们的话只能去跟五角大楼协商。”
“你拿五角大楼来压我是不是?”庞贝立刻就掏电话,“我这就打电话!五角大楼里我有的是好朋友!都是能跟我一起泡妞的硬关系!”
“冷静!冷静!”曼施坦因教授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根据以往的经验,庞贝是那种做事不顾后果的人,急起来真去问五角大楼借航空母舰,五角大楼势必会对北极圈的事态起疑。
“加图索先生,您不在这张会议桌上的时候,恺撒就是我们的校董,我们也很在意他的安危。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眼下只能等待结果。”曼施坦因教授说,“如果加图索家对我们的救援行动不满意,请问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令加图索家满意?”
“派一个航母战斗群去,再加三艘核潜艇,把我儿子接回来,顺便拿战斧导弹炸死那条龙!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庞贝摊摊手。
曼施坦因尴尬地咳嗽两声,“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您说这些只是在开玩笑。”
“谁说不可能?我现在还有心思跟你一个秃子开玩笑?”庞贝翻翻白眼,“看谁动手而已。想让我们满意,在我儿子活着回家之前,猎杀利维坦的行动由我指挥,我有权调动执行部在世界各地的分部,我也有权不跟各位元老汇报进度,不过我保证事后你们会收到一份详细的报告。当然,最核心的,我需要EVA的最高权限!”
“加图索先生!你的要求太多了!你这是要把秘党当作加图索家的私人武装!”贝奥武夫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跳。
他根本不愿意花时间跟这个浪荡子说话,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加图索家虽然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但跟贝奥武夫家族比起来,只是混血种中的新贵和暴发户。贝奥武夫家族的勇士们仗剑屠龙的时候,“加图索”这个姓氏都没有诞生。可是百年来这个家族英才辈出,成为混血种家族中最显赫的名门,而贝奥武夫家族却日渐衰微,渐渐成为老朽的代名词。
是这群狡黠的西西里人夺走了贝奥武夫家族的荣光!他们喝着昂贵的酒,举止轻浮炫耀,跟权贵们往来,游刃有余,敛聚了惊人的财富。加图索家今日的地位是用钱堆出来的,而贝奥武夫家族的姓氏却是用历代勇士的血擦亮的!
“先生们,你们还没有明白秘党作为一个组织的本质。”庞贝忽然安静下来,安坐,后仰,靠在那宽大的椅背上。
这样的他令人想起《教父》里的艾尔·帕西诺,英俊,沉静,带着微笑,但那是黑暗世界的皇帝,即使坐在阳光里,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