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新编火枪步兵团有火炮营,编有三个火炮队,共计零五式一二零野战炮十二门,零四式九十五野战炮六门。六个火枪步兵团共计有七十二门一二零野战炮,三十六门九五野战炮。种师中手里还有一个直属炮兵团,拥有六个火炮队,三十六门零五式一二零野战炮。“吴玠,传达我的命令,所有火炮,先打三轮实心弹。命令直属炮兵团,所有火炮对准寅字位,覆盖丙寅和丁寅区域。臼炮队,覆盖乙亥丙亥区域。”宋国格物院地理所利用天干地支为军队编制了一套方位图。地支是方位,子是正北,午是正南,然后两个地支之间相隔三十度,十二地支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天干是距离的十等分。比如野战炮的有效射程在一千米,那么两个天干之间的距离就是一百米。丙寅和丁寅区域就是正北偏东方向向六十度,覆盖三百到四百米区域。乙亥丙亥区域是正北偏西三十度方向,覆盖两百到三百米区域。随着命令的传达,一百四十四门火炮对准了各自目标,然后迅速开火。自有开火,种师中只负责指定目标,什么时候开火,由各团火炮营自行决定。火炮声接连不断,巨大的声音把天地之间这块巨大的幕布,撕成一条条的。巨大的浓烟喷出,好像是古书里荒蛮怪物喷出的烟火。呼啸而出的铁弹,在密集的辽军人群里,打出一条血肉横飞的血槽。是的,是血槽。铁弹飞过的地方,无论是的人的头、身子、或者四肢,全部整整齐齐地被削去一块。站在远处看,真的就像是用一把锋利的錾子,在地上凿出一条整齐划一的凹槽。只是它飞溅的不是碎石灰砾,而是还冒着热气的血和肉。这惨烈的景象,就连身经百战,心硬如铁的老兵,也头皮发麻。不少辽军士兵,丢下武器,跪倒在地上,把昨天的中饭连同胆汁都吐出来了。清洗炮膛,装填发射药和隔离物,把十斤重的铁弹塞进炮管里,再填上阻塞物。炮长倒入引燃药,点火手举着火绳杆站在一边,等待炮长和副炮长重新校正位置和角度。这时,后面的十门臼炮开火了。天启八年定型的二六零臼炮,二百六十毫米口径,可以发射四十斤重的爆破弹。十发爆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过宋军炮兵阵地,飞过辽军头顶,落到了辽军最密集的地方,然后轰的一声炸开。预制铁弹片向四面八方飞射,周围的辽军非死即伤,转眼间倒下去一大片。snew还没等辽军回过神来,野战炮又一次开火。呼啸的铁弹,又打出一条血槽。打过五轮,耶律忽里和萧赤脸终于意识到,侧面这看上去人畜无害,只是等待着自己与其接战的宋军,其实才是战场上最凶残的存在。不把他们干掉,辽军不要说突破宋军左翼主力,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幸好这一线的宋军看上去不多,不到两万人,自己有六万多人,堆也要把他们堆死了。命令下达后,辽军调转进攻方向,向宋军火枪步兵团冲来。等到辽军士兵靠近拒马木鹿区,不得不慢下脚步时,整个战线彼此起伏地响起口令声。“全体都有!举枪!瞄准!”“射击!”砰砰的声音从这头连绵到那一头,仿佛是一条海岸线遇到了台风。巨大的风浪疯狂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对面的辽军胸口、手臂、脚上、或者脸上,绽出一朵朵血花。有的辽军倒在地上痛哭;有的辽军像是一根被砍倒的树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有的辽军像是身上的骨头突然被抽走了一样,彻底地瘫软。随着辽军围聚过来,野战炮的威力更加巨大,吓得辽军向两边散开,避开这些吓人的铁器。“传令,火炮前移!换霰弹!”种师中做出了判断,下达了新的命令。野战炮被前移,炮口几乎顶着拒马木鹿阵,于是左右覆盖的扇面更大了。火炮队长秉承火炮必须集中使用的原则,指挥火炮对准自己视线里,辽军最密集的区域。“点火!”一发霰弹里,有八十枚标准滑膛枪弹丸,而且它是由火炮发射药打出来的,杀伤力比滑膛枪射出的单发弹丸要大得多。要是目标足够近,正好在霰弹散开的位置前一点,巨大的杀伤力足以把目标打成一团血雨,猛烈地散开。夹土沟之战里,耶律代里就是如此。在火炮和火枪的反复蹂躏下,冲到跟前的辽军一片片的倒下。不到一刻钟,拒马木鹿前方的位置,倒满了尸体、伤员,地上满是残肢、碎肉、不知名人体组织。鲜血像小溪一样四处流淌,把坚实的硬土地浸泡成泥泞地。后面涌上的辽军被这一幕幕惊呆了,他们以为自己来到了人间地狱。后面的军官催促他们赶紧向前,可是心中的恐惧,以及脚下的泥泞,让他们越走越慢。半个小时后,辽军不知死伤了多少,拒马木鹿向外延伸一百多米,都成了同样惨烈的景象。他们反复冲杀的结果,就是把上千同袍送进了拒马木鹿阵里,然后死在了那里。看着辽军像傻狍子一样向前冲来,吴玠忍不住问种师中:“将军,这些辽军怎么这么傻,还在拼命往前冲?”“他们已经被恐惧吓得麻木了,变成了一群羊,往哪里赶就往那里走。不过也快了,等到某一只羊从麻木中清醒过来,率先逃走,就会把所有的辽军都唤醒。”吴玠看着在枪林弹雨里麻木前进的辽军,继续问道:“将军,我们的布阵明显是要让辽军与我们火枪部队并行,好发挥我们最大的威力。辽军将领怎么就看不出其中有诈?还直挺挺地往里冲。”种师中转过头来,反问了一句:“吴玠,要是没有给你地图,没有在地图上把所有地形标示,再把敌我势态一一标明。你能看得出这里面的陷阱吗?”吴玠想了想,摇了摇头。“将军,没有地图,十几万人在我脑子里就是一团糨糊,方圆二三十里的战场,我根本无法判断谁在哪里,谁要做什么。”“这就对了。你没有地图,很难想象得出来这一切。辽军将领没有地图,也很难想象得出来。自古以来,有些旷世名将,有一种天赋,他在战场上转一圈,就可以在脑子里显现出来,作战时,我军在哪里,敌军在哪里,他都能在脑子里对应出来。所以他打起胜仗来,跟喝水一样。”“大多数良将,靠得是多年经验养成了直觉。看到敌人如此布阵,他就能推测出是何目的。但是官家发明了地图作业,地形展现无遗,敌我双方在地图上详细标出,就算如你一样的年轻军官,看一眼,也能明白整个战局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官家所说的,先把战争变成一门科学,在此基础上再把它变成一项艺术。”说到这里,种师中语重深长地说道:“辽军没有地图作业,有经验的将领又死伤殆尽。现在统领各部的将领们,多半是有勇无谋,怎么能看出方圆二三十里的布局?更何况他们大多数又没有尝试过我们火枪火炮的厉害。”正说着,辽军终于崩溃了,他们像一群被烧了屁股的山羊,呼啦啦地往回跑,只是这个时候,杨在世已经指挥着前军,把六个巨大的长矛方阵,横在辽军的退路上。而且,远处已经响起沉重的马蹄声,在后面严阵以待许久的宋军骑兵们,也已经出发狩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