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夜晚，21:33，神白须暂住处。</P>
已是夜晚，窗外的大雨好似渐渐停歇，只飘落着些许牛毛细雨，或许明天，就会放晴也说不定。</P>
屋内，厨房，神白须正在忙碌着什么，菜刀在案板上咔哒咔哒的响着，一旁的婕西菈娅手里拿着一根芹菜，看着神白须，咯吱咯吱的咬着。</P>
“现在的情况难道不是如你所愿的吗？”</P>
婕西菈娅说道。</P>
“可我也没想过要囚禁她，事情已经结束，我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离开。”</P>
切菜的神白须耸耸肩，无奈道。</P>
“真是慷慨，你大费周折的和奥坦萝丝一场生死较量，现在对方非但没有回心转意反而重拾初心变得更强。”</P>
“你到底是在帮别人还是帮自己？为什么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看着神白须满不在乎的模样，婕西菈娅气不打一处来。</P>
虽然婕西菈娅嘴上不饶人，可对于神白须能不能赢这件事，还是非常担心的，至少，在对他的爱这上面，只强不弱。</P>
“她有选择自由，安娜，现在她能看清更多东西。”</P>
“摒弃立场，这或许对奥坦萝丝的人生有相对的帮助，单单作为同病相怜者，我同情她，她能有一个好的结局，也算不错。”</P>
眼见婕西菈娅那半根芹菜已经吃完，神白须伸手又切了一根递过去。</P>
“你倒是大方。现在的她已经重拾自我，那往后的前进方向只会更明确，她自始至终都是你的敌人。”</P>
“很久之前我就说过，你应该更决绝一点。”</P>
婕西菈娅接住芹菜，咬了一口。</P>
“安娜，如果要我更决绝一些，那我们还有弥补的机会吗？慧极必伤，这一点我们已经有前车之鉴了，我不想再做一个绝对理智的人。”</P>
说着，神白须放下刀子，走近婕西菈娅，伸手轻抚她的脸，后者瞬间哑了，只是眼睛瞥向别处，不敢去对视神白须的眼睛。</P>
神白须说的对，如果他更决绝一些，那一切曾经发生的遗憾他都无法弥补，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他。</P>
神白须搂住婕西菈娅的腰肢，另一只手摁在她的后背，他的主动拥吻令婕西菈娅措手不及，只是面泛红潮，支支吾吾。</P>
“…好啦，我听你的就是了。”</P>
婕西菈娅微微推了一下神白须，她有些招架不住神白须这样，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P>
神白须只是笑了笑，继续自己的事情。</P>
目前，普罗米修斯城区艾普什尔城区终焉分部的执行长被暂替为霍尼格林，只是，日落边境区域的铁卫不能一日无主，霍尼格林很快又被调离艾普什尔城区。</P>
而目前的艾普什尔城区分部执行长，被赫克斯特忒娜替换，这位是目前终焉同神白须对抗中唯一一位击退了后者的存在。</P>
赫克斯特的暂接意味着艾普什尔城区很快会进入戒备状态，而且人员逐渐减少。</P>
其他城区的终焉柱也进入维修状态，普罗米修斯城区的停转，破坏程度中。</P>
无尽之海的破坏程度严重，阿尔忒弥斯的破坏程度最轻微，缪斯城区最严重，因为狄耿面对的是全盛期的神白须。</P>
能保住终焉柱核心就已经是胜仗了。</P>
压迫终焉的国际压力也已经在库玫菈的调理下渐渐平息，有关奥坦萝丝之死这件事，库玫菈给出的解释是。</P>
“请正视维序者也会死亡这件事，相信人类的可能性，而非所谓维序这一稀有势力，并非有了维序才有人类秩序，而是人类秩序创建了维序。”</P>
人类不能总是一味相信强者的存在就能保证世界的和平，保持这件事是需要多数人的拥戴的。</P>
而维序者，这一特殊存在，即便强大，可也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能够永远存在。</P>
奥坦萝丝的意外，何尝不是让人类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P>
十年，二十年，难道培养不出另一个比奥坦萝丝更强大的维序者？</P>
难道人类的二十年不能诞生一个强大战士？</P>
尽管奥坦萝丝的逝去同样令人惋惜，可这不代表，人类的和平非她不可。</P>
时间，艾普什尔城区，神白须暂住处，清晨，5:09。</P>
嗡————</P>
在声音发出之前神白须就已经睁眼，他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波动，而且很近。</P>
他抽出搂着婕西菈娅的手臂，拿开她的手，抬手一挥，红色的雷电化成一条条游丝游曳在婕西菈娅周围。</P>
神白须穿上衣服，拉开窗帘和窗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P>
她的衣服上因为之前战斗而残留的血污和刀痕依旧存在。</P>
一头火红的短发，睫毛细长，几乎是神白须见过的女性中最长的。</P>
尽管着装狼狈，可她仍旧给人一种飒爽的气势。</P>
奥坦萝丝。</P>
她双手搭在围栏上，看着雨后被雾气包裹的艾普什尔城区。</P>
空无一人，越发寂寥。</P>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都默认我已经死了，奥坦萝丝不复存在了。”</P>
奥坦萝丝转身，苦笑着看着神白须。</P>
“…你现在已经回来了。”</P>
神白须穿上衣服，关上窗户。</P>
他不知道现在的奥坦萝丝在打算什么，但至少，她没有敌意。</P>
“…在你看来，我真的自由吗？还是说，我只是别人期望的模样？靠着肩上的正义活着。”</P>
奥坦萝丝向左退了几步，让出她原来的位置，意视神白须可以靠近一些。</P>
她难得愿意敞开自己，神白须上前，将手搭在围栏上，同样注视着远处的城区。</P>
“你已经自由了，只要你愿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你可以永远的离开，或作为一个平凡的人活着，又或者重新回归，进行你今后的使命。”</P>
奥坦萝丝这一身份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亡，而现在的她，只要不回到那个世界，她就可以永远在那个世界消失，永远自由。</P>
她看着神白须，尽管仍旧有些皱眉，可却不再有那种疑惑。</P>
“…你是怎么从遗憾中走出，舍弃悔恨与不甘的呢？你又在追求什么样的命运？”</P>
关于神白须，他的出现，他的所作所为，在曾经敌对的关系中奥坦萝丝没有可能得知，哪怕是有关他的档案，也没有任何记载。</P>
仅凭神白须做的事来判断他的为人，视野太过狭窄，而现在他已经近在眼前，奥坦萝丝自然好奇。</P>
“如你所见，我活在当下，我现在正在进行的事，让我保持着理智。说什么舍弃，从来没有的事，我只是告诉自己，去做，去改变。”</P>
“……在你看来我是怎么样一个人？”</P>
神白须扭头看向奥坦萝丝，他感觉，她变了，变的有些不同，她也会问这种敏感的问题。</P>
他转身。</P>
“关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但别人的答案无法定义你。”</P>
“每个人都属于自己，都是自由的，别人的目光无法决定你今后的方向，那些评价都是不必要的。”</P>
“甚至没什么价值。”</P>
神白须苦笑了笑。</P>
在他看来，世俗大概就是如此，如果你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不能照着别人说的做。</P>
“我…还是不明白…”</P>
奥坦萝丝看着神白须，眼神晦涩，她又看向远处被雾气包裹的城市。</P>
神白须又转了回去，同样看着远处城市。</P>
“想怎么活，又不是一定要别人说了才算的。”</P>
奥坦萝丝扭头看向神白须。</P>
“你看，人就像这空气中的雾一样，看似很近，却很遥远，而生命中那些已经逝去的，也像这雾，你仍记得它的模样，可当你伸手时，却触不可及。”</P>
“无论你如何选择，它都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就像一种与生俱来的诅咒什么的，它明明就近在眼前不是吗？”</P>
“每个人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如此？每一次付出，每一次收获，你尽力了吗？你满意了吗？”</P>
“有人会觉得收获太少，所以总是苛求，有人会觉得力不从心，所以总是迫切。”</P>
“黑也好，白也好，只有自己说了才算，怎么活，想活成什么样子，也同样如此。你对这个世界还抱有疑问吗？”</P>
“不妨把这个当做余生都要思考的疑问，总有一天要给自己答复的。”</P>
看着神白须的脸，奥坦萝丝仿佛有什么在内心中慢慢悸动，她只觉得，明媚。</P>
好像任何问题在他的面前都会迎刃而解，可，他也同样迷茫不是吗？</P>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对自己生命中的问题的万全之法，那还会有那么多愿意追求真理的人吗？不会的。</P>
就像神白须说的，生命本没有意义，你觉得它有，它才有，你能赋予它意义。</P>
“这也是你觉得我可怜的原因吗？就像那雾一样，虚无，缥缈，一切都是空虚的。”</P>
她突然悲怆下来，这样形容着。</P>
“若要这么说，那在我看来，那些不理解我的人，也会觉得我可怜。”</P>
她突然抬眉。</P>
“倘若我真的磊落的话，又何必躲躲藏藏，倘若我真的全知，又何必探索。”</P>
“可怜？一个因为追寻答案而陷入迷茫的人从不可怜，他是伟大的。”</P>
“对自己的生命而言他绝对伟大。”</P>
奥坦萝丝深深注视着神白须，在这一刻她才真正了解，什么是爱，什么才是她想要的生命。</P>
“这也是你不杀我的理由吗？”</P>
她这样问。</P>
神白须只是笑笑。</P>
或许有很多种回答。</P>
“我说过，我从未觉得你可怜。”</P>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就像水。</P>
她看着他，心跳的砰鸣仿佛震耳欲聋。</P>
“因为，我想救赎你…”</P>
呼————</P>
雾好像被风吹散了，城市的全貌也仿佛在这一刻显现。</P>
奥坦萝丝下一刻拥吻神白须，后者一个踉跄向后，靠在围栏上。</P>
两人渐渐深吻，在雾中。</P>
在今天早餐上，多了另一位客人，这位在曾经是和这个屋子里的主人最不可能相见的。</P>
只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遥远。</P>
“我还以为你会再纠结个几天，然后再大费周章一番，再折腾个几次打生打死才能解决。”</P>
“…短短两天？奥坦萝丝就这点儿分量？”</P>
婕西菈娅看着一旁的神白须，阴阳怪气道。</P>
而一旁的奥坦萝丝，只是风卷残云的享受着神白须准备的早餐。</P>
“这省了不少事，至少，结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既然能有个两全法，何乐而不为呢？”</P>
神白须双手抱胸，侃侃而谈。</P>
“…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能导致她变成这副模样？”</P>
看着一旁偷偷把自己饭碗里的菜端走的时候，婕西菈娅愣了一下。</P>
虽然她也不怎么想吃，但归根结底对于奥坦萝丝和自己抢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P>
“这种类型的问题你问的挺多的，安娜。人都有一面心墙，在这面墙倒塌之后，便是真实的自我，诸如你，芙娜，黛米尔，都是。”</P>
“即便是她奥坦萝丝，也不例外。”</P>
神白须将自己的那份也推了过去，后者毫不客气的收下了。</P>
婕西菈娅虽然仍旧愣神，但还是对神白须所说的点了点头。</P>
“你接下来的打算呢？”</P>
既然关于奥坦萝丝的问题已经得到处理，那么接下来大概就是娑罗娜妃斯的问题了。</P>
“对峙终焉。”</P>
此刻，婕西菈娅瞥了一眼一旁的奥坦萝丝，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她还是不能接受。</P>
“杰尔杰利斯欠下的血债必须偿还，被剥夺政治权利不能一笔勾销他犯下的罪。”</P>
“普罗米修斯城区执行长被赫克斯特暂接，我了解她，也清楚她的弱点，不足为虑。”</P>
“萝丝现在可以凭借着自己身份的死亡做一些她曾经做不了的事，这是一个契机，正好可以了解一些我不知道的。”</P>
“萝丝？你敢不敢再叫亲密点？”</P>
婕西菈娅“和善”的笑道，咬牙切齿的，后者只是撇撇嘴，耸耸肩。</P>
“…呼，好吧，我接受，单凭我拿着理由是没办法碍着你的。”</P>
“如果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而至于现在…啊…世界蛇和符文协会那边有些问题，你知道的，卡…芙娜回归符文协会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既然我们已经冰释前嫌，那关于今后符文协会的南北之争也就不存在了。”</P>
“总之…我有的忙了。”</P>
“但好在一直纠结我的心病已经不在了。”</P>
这一刻，婕西菈娅看向神白须，神白须指了指在婕西菈娅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笑了笑。</P>
“对啊…只要我想。”</P>
“这一切总会有结束的一天的，安娜，我发…”</P>
在神白须准备说出那句话时，婕西菈娅伸出一只手嗯在他的嘴唇上。</P>
“神白须征御不需要誓言，他只会兑现承诺，这是你说的。”</P>
“赫尔菲斯已经不在了，不，他就在我面前，在我心里。去做你想做的就好。”</P>
婕西菈娅牵住神白须的手，后者笑了笑。</P>
很快，婕西菈娅也离开了，这一趟下来，神白须几乎已经解决了积郁在内心中的沉重，他可以继续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做准备了。</P>
“我想，卡捷琳娜应该也和你有关系吧？她会回归符文协会，也应该是因为你，对吗？”</P>
奥坦萝丝放下刀叉，神白须递出一张手帕，后者擦了擦嘴，抿了抿，叠好放在桌面上。</P>
“事实就像你想的那样，她们…曾经和我有些渊源，好在一切都已经落袋为安，我也就安心了。”</P>
神白须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好像他心情不错。</P>
虽然目前的状况和他一开始打算的相差很大，可归根结底结果还是好的。</P>
先是弥补婕西菈娅，后是妥善赛娜的归处，再是让卡捷琳娜释怀，和…救赎奥坦萝丝？</P>
虽然最后一项并非他本意，可也算好事成双。</P>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P>
当神白须回过神来发现，奥坦萝丝就那么一直看着自己，就好像在欣赏一件什么惊为天人的艺术品一样。</P>
“只是好奇，像你这样的人，究竟放弃了什么样的执着才能一路走到现在，你说你也会迷茫，可我总觉得，你时刻清醒，且总能一觅即中。”</P>
“时至今日，整个终焉都被你耍得团团转不是吗？又更何况你还策反了几位维序者。”</P>
策反这个说法，大概也是奥坦萝丝的一种自嘲吧。</P>
她并非是觉得自己心性不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神白须总能牵动她的心，然后牢牢握住，一举一动都随他倾倒。</P>
她总感觉，他好像做什么都是对的，尽管这种直觉非常荒谬，可她却没有任何反感，反而不由自主的向着他。</P>
“谋定而后动，先发制人，在神骁一躺下来，我学了不少新的理念和新的策略。”</P>
“人不能只注重眼前，放眼望去，世界中能同终焉对峙的势力虽然不在少数，但他们利益一致，不会窝里反。”</P>
“而我作为外来势力，有着你们不了解的力量，吃败仗也是理所应当的。”</P>
“空有策略是不够的，野心也不是绝对的驱策力，更重要的还是力量。我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萝丝，我一无所有，至少看起来是。”</P>
神白须看着奥坦萝丝说道。</P>
也许在奥坦萝丝看来，神白须是横空出世一鸣惊人的至强者，他的强大随着他每一场战斗而变的不可同日而语。</P>
可她不知道的是，之前两人相谈的那片海天一色的领域，是神白须曾经垂死挣扎的炼狱。</P>
须弥惑间，属于神白须的内外领域，作为身负诅咒的他觉醒了这一力量，说是力量，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空间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