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圣殿内,看着阖然长逝的艾德文娜,看着抱着对方痛哭的兰德尔,身在人群中的艾丽莎忽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就仿佛有种极其珍贵的事物自指尖流逝,以至于自己都不知怎么的,就神情恍惚的走上了前,来到这位已经安静的如同睡去的王女身边,泪水不自禁的夺眶而出:
“喂...艾德文娜,不是路上说好的,等打完这场仗,就跟我去北地、到米纳斯提里斯游玩的吗...”
两者虽然认识时间不久,却莫名的投缘,再加上她又是整个队伍中为数不多的同龄女性,所以一路上两者很快就认识了起来。
甚至由于长相气质都颇有神似,是以一路上没少有人开玩笑她们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吧。
艾丽莎对此自然是晒然一笑,她不过是个北地小商人的养女,虽然被一群冒险者冠以剑湾女王的称号,但对方可是贵为月影岛肯迪克王室的真正王女啊,身份天壤之别,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而对于自己真正的身世,她曾经拜托过自己的老师凯文去追索过,只不过却一直没有音讯,她也早就放弃了。
可在这一刻,看到这个平时大大咧咧,完全不计较身份之别的女孩就这么安静的逝去时,她仿佛真的有种失去了真正的姐妹一样,心疼的快要窒息,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与杀意涌上心头:
“阿、克、勒、姆!”
是的!正因为那个执掌路斯坎至高大权的男人,刚刚于大海上出生的她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在往后的那些岁月里,或亲眼见证或是有所耳闻一名名鲜活的船员朋友死于路斯坎海盗之手。
而今天,又一个很有可能成为自己至交好友的女孩,就这么毫无声息的死在了对方卑劣的刺杀之下!
而就在她心中的这股愤怒达到巅峰时,眼前出现了些许恍惚的‘幻觉’,她仿佛看到了艾德文娜身体周浮现出了一条条无形却支离破碎的发光锁链,竟是在股无形的引力下链接在了自己身上,就仿佛自己的身上天生就有着和对方的一样的‘锁扣’。
而这一道道光之锁链朝着四周无尽的虚空蔓延出去,又与那些破碎的、崩散的重新链接在一起,投入一片宛如深渊的不可知之地。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某道枷锁悄然破碎,一道道尘封的记忆片段涌上了上来,就仿佛老师的话语响彻在她的耳畔,让她陷入了最深沉的迷惘:
“艾丽莎,我已经拜托我的老师路西菲尔借用北地的竖琴手组织调查过你的身世,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嗯。”记忆中的自己惘然的点了点头。
“你的母亲,是月影岛肯迪克王朝当代女王艾丽西娅•肯迪克与至高之王科安的第三王女,至于她的名字,因为一起让整个肯迪克王朝震怒的丑闻,已经埋藏在了尘封的历史中,那就是你的生父...
“他就是奥术兄弟会的执杖者,阿克勒姆·海灵顿。”
在听到那个荒诞的消息时,记忆中的她陷入了竭斯底里的荒诞与痛苦中,尤其是后者。
为什么...偏偏是他?
那个她午夜梦回曾经无数次想杀死却无能为力的男人?
而这个事实,似乎也终于解释了自己身上的谜团:
那就是自己为什么拥有远超常人的智力与施法天赋?
为什么老约翰家的船队会在广袤的大海上遇到自己那时形单影只的母亲?
又为什么会遭遇路斯坎那种超规格海盗船的袭击?从而让老约翰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我们有理由怀疑,他这么做,有可能关乎日后图谋月影岛的布局,即便,我们仍旧不清楚他究竟报以怎样的目的,又以怎样的方式。”
“我...究竟能做些什么?”
“等待,然后遗忘,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这样,也许会让你好受一些...”
于是自己成年礼的那年,老师凯文将那段残酷而冰冷的记忆封锁了起来。
这也让她艾丽莎,成为了那个乐观开朗热情大方的剑湾女王,而不是一个被过往仇恨所左右的阴郁复仇者。
恐怕就连凯文和李维都没有想到,这段原本应该永久尘封下去的记忆,会在这一刻因为月影岛上的神之禁制而突破封锁。
看着整个虚空都朝着自己涌来的光之锁链,爱丽丝忽然露出释然的笑容,拔出腰间渐渐发出光亮的船长佩剑:
“如果您真是我那该死的父亲的话!
“如果...这就是您苦心经营布置的一切的话!
“那么,我艾丽莎·约翰,在此向奥术的吾父发起反叛!
“接受...圣光与誓约的制裁吧!
“阿克勒姆!”
现实与虚空重叠的幻境中,一直埋藏于她体内圣光力量霍然爆发,于是那些与她链接在一起的无形之锁转眼间修复如初,随着她挥舞而出的华丽光刃,如同荡涤而起的光之海洋,朝着黑暗的最深处冲击而去。
而那一瞬间整个封锁之地的禁制加身,也让她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混杂着那刚刚失去至亲姐妹的苦楚,与对父亲的滔天恨意,都化作了一声宛如女妖刺耳的痛苦尖啸:
“啊!!!”
这突如其来的尖啸让自然圣殿中的所有人都不自禁的捂着耳朵,望着浑身光明大放,如同将自身点燃的艾丽莎,惊恐莫名。
而这股异象也仿佛引发了什么未知的共鸣,就见一道明亮的光柱从自然圣殿的深处腾起,直冲云霄,冲入满是昏暗的积雨云,不知灌入何方。
这动静之大,甚至让整个考威尔正在交战的双方动作都停滞了片刻,俱是敬畏莫名的看着自然圣殿的方向。
......
众神殿。
面容沧桑而平静的提尔正站在盛放着三块命运石板的石台前,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看着其上若隐若现的众神之名,忽然露出嘲讽的笑容:
“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遂了你们的心愿又何妨?”
于是他毅然转身起来,可就在即将踏出这座已经呆了上千年的众神殿时,却是突然被两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一名看上去是个冷酷、无情、穿着全身铠甲的高大男子,唯有铁手套上纹着一只蓝色的监视之眼。
而另一个全身满布伤痕精瘦矮小的男子则面带忐忑的站在角落,这些纵横交错的可怕伤口象征着他为世界所承担的苦难与折磨。
赫然正是提尔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二志趣相投的挚友,护卫之神海姆与受难之神伊尔马特。
“你们是来阻拦我的吗?”
护卫之神海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知道如果你现在走出这道众神殿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提尔笑了笑:“意味着我背弃了命运赋予我看守这座圣殿的职责,甚至可能因此丧失身为神的资格。”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海姆盯着他问。
“那你们当年又为什么而追随于我?”提尔问。
海姆沉默了半响,答道:“因为憧憬你所畅想的理念,为了生灵们创造一个完美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