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和大丫的小摊位生意不错，因价格比镇上寻常的浆洗店便宜许多，浆洗、熨烫得也好，加上前几日叶书借刘掌柜做宣传，竟有不少人来找她。一直忙到半下午，摊位前的人陆陆续续散尽。

大丫收好钱袋子，不久前的阴霾早已被沉甸甸的钱财驱散，她笑盈盈的，“小姑肯定想不到，我们收了这么多脏衣裳回去。”

“又够她忙活一阵子的了。”许念也笑。

叶香到底脸皮薄，上次一嗓子虽招来不少生意，但她羞得不行，这次说什么都不肯来。家里还有几件床单没熨烫，许念索性让她留下，还能跟桃花作伴。

祖孙俩收拾好摊位，慢腾腾地往回走，还没出街道，就被人拦下了。

“娘……”

声音很熟悉，但语气却是陌生至极的讨好和谄媚。

许念当即把大丫护在身后，语气不善：“你是耳聋还是脑瘫？让你滚，你还杵在这干什么？！是不是找打！”

“你别气，”柳翠连连摆手，再度挤出讨好的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孩子了，想跟大丫说会话。”

许念翻个白眼，压根不信她的鬼话。

但，顾及大丫年纪还小，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对。于是，她转过身低声征询孩子的意见，“大丫想听么？”

大丫垂下眼皮，默默地扣弄手指，没说话。

许念明白了。

孩子毕竟是孩子，吃软不吃硬，记吃不记打。即便曾被虐待，但仍记得柳翠对她为数不多的好，仍然天真地向往、期待母女亲情。

“好，那我陪着你，咱们听完就回去。”许念道。

大丫眉眼露出笑，“嗯！”

她从许念背后走出来，踩着小碎步，一点点走向柳翠，步伐藏着雀跃——娘说想她了呢。

肯定是后悔打了她，主动来道歉的，又或许，是怕她在外吃不饱，来关心她。

大丫心里预设各种可能，甚至已经拟好了回答：在奶奶这很好，吃得饱，还不会被人甩脸子。娘，你也别住在舅妈家了，和爹爹一起回来吧，我们一家团聚。

却不想——

“大丫，你帮着老婆子摆摊，赚了不少钱吧？”柳翠迫不及待，双眼放光。

大丫欢快的步伐一下子僵住了。

柳翠拧眉，“哑巴了？我问你话呢！”

看着亲娘嫌恶、贪婪的脸，大丫没由来打了个哆嗦，胃里直犯恶心！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木头脑袋！”柳翠咬牙骂了句，要不是顾忌许念就在不远处等着，非得冲女儿的脑袋扇两巴掌，帮她开开窍！

大丫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看着她娘脸上的厌恶，眼泪唰一下流下来。

她娘根本就不是来道歉的，也不关心自己！

胃里的恶心再次涌上来——

“呕！”大丫不受控制地干呕。

许念连忙冲过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你跟孩子说什么了！”她转头怒瞪柳翠，却见对方早躲得老远，生怕被呕吐物溅到。

许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没心没肝的东西，滚！大丫没你这样的娘！”

说罢，她单手抱紧大丫，回去把大包脏衣服扛到肩上，另一只胳膊挎紧木盆，马不停蹄往回走。

“娘、娘。”柳翠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去，“我跟你一起回去，照顾大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