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气得唰地提起裤子站起来,就要出去。
那人见状得了意,再开口,更加尖酸刻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前走路鼻孔恨不得朝天,现在遭报应了吧?连柳家的二百五都能把她儿子比下去咯!”
茅房内一溜三五个坑,周围有人低低发笑。
许念见了,起身不急不慢地勒紧腰带,“照您这意思,但凡过得不如柳大志的,连二百五都不如?”
偷笑的几人笑容一僵,不吭声了。
到底是灾年,大多数家庭尚在温饱线挣扎,如柳家这般家底厚实,出了事还能卖这卖那抵债,事后还敢出门做生意的,没几个。
妇人抻着脖子看,认出许念后,没好气道:“我们几个老街坊说话逗趣儿,跟你有个屁关系。租个破房子,还真当自己是本地人了,臭要饭的。”
说完,五十来岁的妇人蹲着坑,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许念也不废话,直接来到她跟前,一把薅住对方衣领!
妇人一下慌了。
上厕所蹲坑时,是人这一生中最脆弱的时刻,没有之一。
妇人紧紧拽着裤子,身子往后扥,窘迫、恐惧、慌张……数十种情绪交缠,她说话直打颤:“你、你想干啥啊你!松开我!”
“我记得,萧氏送进衙门去的时候,你叫嚷的声音可不低。”许念道。
妇人:“啥、啥意思?”
许念屏气微笑,很有耐心地解释:“柳大志他娘被关进衙门,你也出了不少力,要是让他知道……”
妇人打了个哆嗦。
“他不记恨你就不错了,你若想趁机讨他的好,沾光,还是别做梦了。再说,你要真想讨好儿,也该去男茅房嚼舌头,在这儿,”许念顿了顿,嫌弃地捂鼻,“柳大志能听见吗?”
茅房内其他人再次大笑,动静大到外面都能听见。有人探进头想看出了什么事儿,恰好看见妇人被许念拎着衣领教训,“噗嗤”笑了。
妇人又羞又怒,偏偏半点反抗不得——谁让她还光着腚呢?
“这地方待时间长了还真受不了。”
许念松手,挥了挥面前的臭味儿,“大姐,以后你可得记清楚,哪张嘴是用来说话的,哪张嘴是用来拉屎的,千万别错了位。”
说完,丢下脸色青白红绿都有的妇人,扭头出去了。
和周姐走了老远,都能听见后头的大笑声。
周姐:“一群拜高踩低的东西,眼看柳大志赚了钱,都巴巴舔着脸去奉承,跟狗似的!”说着,她又叹气,“我儿子也是,在平洲好好的,回来干啥……”
不然按照她的性子,非得收拾嘴欠的妇人一顿。
许念安抚:“兴许孩子是想回榴花镇做生意,好在父母跟前尽孝呢。”
周家老大没说缘由,应有自己的考量,她就不多嘴了。
安慰了周姐两句,看对方情绪好些了,她才打听起柳大志,“他去外头做啥生意了?才两三天,赚的钱就能让她们这么巴结奉承?这得赚了多少钱?”
“做啥生意我不知道,但柳大志回来的派头真是大!马车、新衣裳,还有,他娘不是在衙门吗?他听到后立马去衙门把人接回来,回家路上还给他娘打了两个金镯子,萧氏一个劲儿地炫耀!不然街坊咋知道那么多?都是萧氏说的!”
许念点头,若有所思。
从茅房到胡同没多远,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各自家门口。
许念回家前,不忘提醒周姐离柳大志一家远点。
“我看见他还不够闹心的呢,一准离他远远的。”周姐摆手。
她笑了,“你也提醒家里人注意啊,我先回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