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县、分封皆有利弊，微臣才疏学浅，若非王上厚信，提拔之恩，白衍不无今日，白衍所善不过领兵伐战，郡县、分封乃治国之大事，涉及千秋万代，其意之重，白衍不敢妄言，全听王上做主！”</P>
白衍对着嬴政说道。</P>
不管嬴政如何询问，白衍都不会表明立场，毕竟不管站在哪一边，要么得罪嬴政，要么得罪无数人，下场都不会太好。</P>
“才疏学浅？”</P>
“才疏学浅！……”</P>
听到白衍的话回答，别说嬴政一脸古怪，就是尉缭、冯去疾等人，都为之一愣，又是面露诧异，又是一脸古怪的看向彼此。</P>
才疏学浅在民间，多做损人、轻视之语，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把这句话，亲口用在自己身上，并且这个人还是秦国的大良造，白衍！</P>
“今日交谈，乃私下商议，并非朝论，心中所想，皆可直言！”</P>
白衍想糊弄了事，但嬴政可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白衍。</P>
毕竟白衍乃是秦国大良造，涉及要事一言不表，那未免也让白衍太过惬意了些，特别是在得知白衍的立场之后，已经定下心的嬴政，自然不再担忧白衍的回答。</P>
书房内。</P>
见到嬴政非要让白衍站队，别说王绾，就是李斯、冯去疾等人，都忍不住心神一禀，目光纷纷看向白衍。</P>
“是啊，此非朝议，武烈君尽是直言！”</P>
李斯沉沉叹息一番，随后立即换上一脸轻松淡然的模样，看向白衍开口道。</P>
在李斯眼里，既然嬴政非要让白衍表态，那李斯也只能接受，毕竟看着方才白衍对嬴政的回答，以及昔日在荥阳之言，白衍主动在朝堂上书的可能性，并不大。</P>
“诺！”</P>
白衍对着嬴政拱手打礼，心中尽是苦笑，看着非要逼自己表态的嬴政，白衍总不可能直接说，自己支持郡县。</P>
那无疑是把赢侃、王绾身后的所有宗亲、老族、所有秦公子，乃至公子背后的势力，尽数得罪。</P>
可若是说分封……</P>
白衍见到嬴政的眼神，心里清楚知道，日后嬴政那毫不犹豫的决定。</P>
并且在白衍内心深处，也不愿意看到，嬴政有一日，或者说眼下，露出对自己失望的神情。</P>
“王上，以臣看来……”</P>
白衍沉吟间，在四周诸多大臣，以及冯去疾、赢侃、王绾担忧的注视中，拱手看向嬴政。</P>
“不如在关中、蜀地继续行郡县，将东至临淄，南至陈郡、泗水，北至广阳，皆纳入郡县之列，而在更偏僻的苦寒之地，流寇聚集之所，推行分封！由诸公子带领宗室，前往镇压！”</P>
白衍叹口气，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对着嬴政谏言道。</P>
在这里白衍故意耍了一个小心机，在说完之后，见到嬴政面色诧异，分神的瞬间，不着痕迹的用目光，看向一旁的鲁太傅、李斯二人一眼。</P>
仅为躲避嬴政的注视，白衍的举动自然瞒不住其他人。</P>
几乎就在白衍话音落下的瞬间，李斯面露沉吟，而那一脸心气高傲的鲁太傅，看到白衍的举动，瞬间就感觉到，被挑衅一般，忍不住笑起来。</P>
“说到底，武烈君不还是赞同分封！”</P>
鲁太傅似乎着急想要坐实白衍的立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一旁的李斯，都忍不住皱起眉头。</P>
“既然太傅能言郡县，敢问太傅，武烈君为何不能言之分封？”</P>
赢侃皱着眉头，一脸不善的看向鲁太傅，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鲁太傅：“况且武烈君口中之分封，有何不妥？”</P>
别人惯着鲁太傅，赢侃可不惯着，王绾或许忌惮嬴政器重鲁太傅，但赢侃可不怕，背后站着宗亲旧族、诸公子背后无数势力的赢侃，并不害怕鲁太傅。</P>
方才赢侃清楚的看见，白衍说完，低头辑礼之后，抬头的一瞬，本能瞥向李斯、鲁太傅一眼。</P>
这一眼可大有深意，至少在赢侃看来，就是方才鲁太傅那咄咄逼人的话，才导致白衍心有顾忌，明显，白衍也是赞同分封的。</P>
“分封之治，赴周之始！”</P>
鲁太傅也意识到说错话，于是冷哼一声，说完便不再看向赢侃。</P>
“昔日周朝，以天下而分，这才导致天下大乱，如今武烈君，不过谏言，分封苦寒边陲之地，加之北有武烈君统领之铁骑，南有征伐百越之驻军，何乱之有？”</P>
王绾这时候也出声反驳道。</P>
王绾也看出来，若真要让白衍表态，白衍一定也是赞同分封，这让王绾松口气，只要身为大良造的白衍，站在自己这边，就不需要再过多担忧王氏迟迟不表态。</P>
眼下，王绾倒是要看看，这鲁太傅可敢仗着嬴政的器重、厚爱，直言白衍、王翦会有反叛之念。</P>
“王上，臣不过一介武夫之言，治国之事，皆由王上定夺！无论分封、郡县，白衍皆遵从王上之令！”</P>
白衍没有理会王绾等人的争论，而是在嬴政的目光看过来时，跪地辑礼，向嬴政表明忠心。</P>
不怪白衍这般小心翼翼，毕竟谁都不清楚，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让嬴政心生不满，甚至心生隔阂猜忌。</P>
后世记载之中，嬴政并非是一个杀功臣，忌惮麾下大将的君王，毕竟不管蒙恬领兵三十万驻守北疆，还是屠睢领兵五十万征战百越，皆能看清嬴政的气量。</P>
不过事关安危存亡，白衍还是不敢马虎大意。</P>
“免礼，寡人说过，今日不过私下商议！”</P>
嬴政开口说道。</P>
看着白衍小心翼翼的模样，嬴政自然也看得出，白衍的举动，背后的担心。</P>
这让嬴政十分无奈，不过眼下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日后再找机会，让白衍安下心。</P>
“谢王上！”</P>
白衍抬头，见到嬴政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情，这才松口气，终于体会到，在战场外的朝堂间，如履薄冰的感觉。</P>
见到嬴政似乎不想再听到赢侃、李斯等人的争论，把话题转到齐地，询问齐地富商、士族迁到关中后，要如何治理的问题。</P>
“王上，臣依旧谏言，迁天下大族于关中，宛如迁天下之祸，聚于秦腹，看似能平各地之乱，然平此一时，定会为日后秦之根基，酿成大祸！”</P>
尉缭对着嬴政拱手说道，一如往常的反对嬴政要迁徙天下大族来关中咸阳。</P>
特别是眼下，秦国内部，还有争斗！</P>
想到这里，尉缭有些担忧的看向赢侃、李斯等人。</P>
“可若不迁，各地旧族无人管辖，腐秦之官吏，剥百姓之生计，百姓动乱而冤秦，士族壮大而成患，亦为大乱之忧……”</P>
不涉及郡县、分封，冯去疾便没有什么顾虑，终于是开口商议大事。</P>
白衍这时候来到赢侃身旁，默不作声的听着尉缭、冯去疾这两位大佬，商讨迁士族的事情。</P>
见到赢侃善意的眼神，白衍也不动声色的点头回礼。</P>
接下来的商议，白衍都没有再发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起眼就尽量站在一旁。</P>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商议士族迁徙一事，始终没有得到最为妥善的办法，不迁不是，迁也不是，在白衍的目光中，嬴政最终只能先放在一边，转而吩咐祭祖一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