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秦国大军在易水大败燕国的事情,随着传播,逐渐传遍整个天下,不管是齐国、魏国、还是楚国,乃至百越,皆有议论之人。
所有人都明白,燕国在易水兵败之后,燕国的地势注定再也没有壁垒可守,在一马平川的燕国疆域,单凭燕国根本无力再阻挡秦国大军进攻的步伐。
眼下唯一值得讨论的,便是燕国何时会被秦国灭掉。
除非燕国舍弃都城蓟城,放弃最好的疆域沿北而行,去往远离中原的地方。
而提及燕国,就少不得要谈论一个人。
荆轲!
世人无一例外,感慨燕国即将要亡之时,都不禁惋惜,燕国燕丹的谋划当真可惜,若当初荆轲顺利杀死嬴政,恐怕如今的局面,就会是秦国争夺王位而内乱,如同眼下楚国这般。
彼时,世人何须再惊恐秦国二字,何须再担忧秦国铁骑,会不会千里迢迢的攻打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如此一想,怎能让人不惋惜感叹。
多少人提及荆轲二字时,都忍不住热血上涌,惋惜这位壮士,荆轲这个名字,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世人所铭记,而荆轲刺秦的故事,在传遍天下之时,也不断被怜惜的世人所赞颂,被惋惜的士人所敬仰,被天下无数豪侠,铭记在心。
不过在世人铭记、赞颂荆轲之时,都忍不住提及一个让世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不知随着荆轲的事迹,多少人闻声之时,恨不得掀桌子,砸锅灶,拿剑砍人。
那人,便是秦将白衍。
这倒也不怪世人如此愤怒,在世人眼里,若非秦将白衍的阻拦,舍生忘死的荆轲,又怎会失败。
总而言之,伴随荆轲的故事在天下传播散开,白衍昔日的举动,注定让世人对其的印象,就是一份奸诈好恶之徒,而随着偏见,故事也愈发偏激起来,这也导致甚至孩童玩闹之间,所有孩子都喜欢一起打倒那个装扮成白衍的孩童。
而在十一月。
除去燕军在易水战败的消息,颍川叛乱的消息,同样也传遍天下,最终的结果如何,一切都尚未可知,不过据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说,秦国已经命最近的昌平君,从楚国返回,去颍川统领秦国大军镇压叛乱。
同样是十一月。
在北方雁门,善无城内。
“怎么回事?去看看!”
“怎么了?”
街道上,突逢沿途百姓,看到手持布诏的边骑将士,来到街道上张贴告示,疑惑之下,纷纷聚拢上前。
“古往今来,北方蛮夷之地,无忘南下,杀我中原生民,掳我中原妻女,烧杀强掠之景”
布诏前,一个边骑将士,对着围观的百姓大声喊道,把布诏上写着的内容,一一说出来。
起初百姓还默默听着,然而听到后面,当得知郡尉白衍,打算培养一批从小就训练的幼儿或少年,用于日后专门防御北方的匈奴人。
听到这里,顷刻间安静的气氛顿时便喧嚷起来。
“这如何能行?”
“是啊!像吾儿,尚且年幼,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操练得了!”
“北城那家的,我见过你家那儿郎,可并不像你说的那般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年幼,但壮硕得很,不像我家那小子,那才是瘦弱!”
“你去去去,伱何时见过的?那明明不是我家儿郎,我告诉你,你可莫要胡说,否则我可跟你不客气!”
布诏四周的百姓,议论声比商贩集市还要吵,一眼看去,多是在争论不休。
边骑将士见状,眼神有些不耐,目光扫视眼前这些人一眼。
终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边骑将士的神色,逐渐安静下来,不敢再争论不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边骑将士看了一眼众人。
“将军有令,此举皆由个人意愿,并非劳役,念及日后恐再无机会见面,故不强求,有意愿之人,可去县衙登记!”
边骑将士说完,便转身离开。
善无城内。
在郡尉的府邸之中,白衍在书房内,处理着事物,再过不久,寒冬降至,大营将士的衣暖必须要处理好。
“将军,人都已经进入雁门境内!”
一名将士来到书房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把方才处理清楚的竹简,放在一旁的木箱内,起身带着将士朝着书房外走去。
院子中。
魏老、赵秋、暴氏都已经在院子内等候着。
在前几日,赵秋便已经让侍女把白衍的打算,亲自送去代地,而之所以支开那名侍女,便是赵秋打算要跟着白衍,一同前去云中山脉,见一见白衍花费如此多时间,打造的学府。
用赵秋的话来说,她也出力,怎么都要去看看才行。
对此白衍自然不介意。
“老师!”
白衍来到魏老面前,对着魏老拱手辑礼。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走吧!”
魏老看着白衍,轻声说道,此刻院子内一个个装着竹简的木箱,以及一些生活所需之物,都是魏老的东西。
这些都是需要带去云中山脉的,用魏老的话来说,既然是以魏老的威望叫来了人,那不管那学府如何,身为主事人,说什么都要亲自住在云中山脉才是,否则实在难以安心。
况且随着赵秋被赵嘉怀疑,并且魏老在雁门善无的事情,已经被田鼎所知,魏老思来想去,还不如搬去云中山脉归隐,走出中原这片棋局,以局外人洞悉中原局势,方能更好的帮到白衍。
“有劳老师!”
白衍满是感激的再次对着魏老辑礼道。
礼毕后,便嘱咐仆人把东西全部搬到马车上。
数日后。
沃阳城内,随着白衍一行马车,缓缓行驶进沃阳城城门,马车很快便停靠在城门内。
白衍从马车上走下来,便见到早已恭候着的一众士族老者。
“沃阳许氏,拜见白将军!”
“沃阳桓氏,拜见白将军!”
一众沃阳士族的老者见到白衍,纷纷迎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白衍见过诸位!”
白衍还礼道,对于眼前这些士族,白衍自然不陌生,昔日埋伏匈奴之事,这些士族出过不少力,而且在事后,他也是向这些士族借调钱财,把将士许诺的衣物、钱财先分下去。
“将军,吾等已在府上备以薄酒,将军,请!”
为首的许氏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邀请白衍前去府邸。
不过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到白衍抬手婉拒。
“身体不适,今日事急,还望诸老见谅,他日白衍再行登门拜访,感激昔日诸老之情!”
白衍说道。
也就在这时候,一旁早已等候着的惠普、管寿二人来到白衍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将军,这是这段时日,登记的名册!”
惠普对着白衍说道。
徐氏、桓氏等一众年长的老者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意外的对视一眼,虽然皆是点点头,既然白衍身体不适,而且还有要事,他们自然不会继续央求白衍去酒宴,来日方长。
“嗯!”
白衍接过竹简,当看到牤笑嘿嘿的来到面前。
“伤如何?”
白衍询问一句,昔日在云中山脉,白衍身上没什么重伤,这很大部分原因,便是牤一直护在周围,期间牤可是受了不轻的砍伤。
“回将军!不碍事!!!”
牤听到白衍关心的询问,笑着说道。
惠普、管寿二人见到这一幕,并不意外,别看牤之是一个新来不久的人,但如今可是官爵连跳三级,已经成为簪袅。
别说管寿在云中山脉亲眼见过牤杀匈奴的模样,就是惠普都从边骑将士哪里,对牤有过耳闻,每当见过的将士提及牤在云中山脉的表现,双眼都流露一抹震撼的目光。
强者,不管在哪里都会受人敬佩。
在其他诸侯国如此,在边骑,更是如此。
“怎么那么多人?”
白衍听到牤的话后,点点头,不过当打开竹简,看向其中的内容时,眉头一皱。
连同善无城在内,其他城邑登记的孩童都很少,这些都在白衍的预料之中,然而当看到衍城孩童的数量时,让白衍满是意外。
大大小小四百多人!
年纪最小的,白衍扫视竹简一眼,最终确定,不过六岁。
“将军,多是衍城遗孤!”
惠普听到白衍的疑惑,轻声解释道。
一句话,让白衍在内所有人,连带着牤、管寿等一众将领,全都安静下来。
遗孤!
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白衍与管寿这些上战场的人,比任何人都更有体会。
而在惠普身旁的一名边骑将士,此刻忍不住湿了眼,回想那日他带人去衍城颁布诏令的场景,至今他都历历在目,难以忘记。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