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个人,但又觉得好像没有见过他。
只见这个人手持着蜡烛,蜡烛上的豆黄火苗一动不动,他一头披肩银发,但脸蛋很年轻,上面非常光滑细腻,一丝皱纹也没有。
衡子轩觉得他长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一种气势让衡子轩心中感到骇然无比。
当他看到少主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在一个狂风骤雨闪电交加的夜晚中,身处于茫茫大海上的惊涛巨浪之中,会让人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
这种感觉又像是站在一眼望不到峰巅的巍峨大山之下,而巍峨大山正在朝自己倾斜歪倒下来一般,让人感到异常的沉重窒息,心胆俱裂。
不过,这次,这种感觉比在见到少主时更加的强烈,强烈了许多。
衡子轩甚至认为,如果眼前这个人愿意,他只需要眨一下眼睛,自己就会瞬间爆炸破灭了。
衡子轩不由得身子颤栗起来,他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是哪个。
那人哈哈一笑,说想必你听过我的名字,我就是皇甫御天。
衡子轩脑子一懵,随后像失了魂魄一般,木然地喃喃道,原来是皇甫御天,怪不得如此这般可怕。
皇甫御天指着冰雕,笑问道,你是不是想救她出来。
衡子轩慌不迭地点着头,哭着一张脸乞求道,求求你,帮帮忙吧,把她揪出来,我给你一白两银子,要不,二百两,甚至,二百五十两也行。
皇甫御天神情一黯,深深地唉叹了一声,看起来竟似多愁,他悠悠地说,普世之下,只有两个人能打开这冰雕,将里面的人给救出来。
衡子轩赶紧问道,是什么人,快说给我听,我谢谢你祖宗八代,要不,谢谢十八代也行,我不介意的,你家世有几代,我就谢谢几代。
皇甫御天皱起了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儿也不会说话,说个话跟放屁似的。
衡子轩撅起了屁股,使劲拍打着,脸上带着急切神色地问,你想听不,你想听的话,我就放个屁给你听,但你得稍等一会儿,我得酝酿一番。
皇甫御天咳嗽起来,好像是被气得,也好像是由于忍俊不禁。
他说,你这个人好像一点儿素质,一点儿水平也没有。
衡子轩笑了,说这下你能记住我了吗。
皇甫御天微微错愕了一下子,随即明白过来,大笑道,不错,你这个法子果然不错,绝对能让别人记住你,反正我是深深地记住你了。
衡子轩说能记住就好,现在你能告诉我是哪两个人才能破开这冰雕了吗。
皇甫御天说,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衡子轩愣住了,一头雾水,他说,如果是你,我相信,怎么会是我呢,我现在一点儿一点儿法力也没有了。
皇甫御天不说话了,转过身,凭空消失了。
衡子轩怒道骂道,就这样走了,留下了一句跟屁似的,让人有半截子听不懂的话。
他觉得皇甫御天太能装了。
龙在天又出现了。
他好像总是在该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他好像是衡子轩的保护神。
衡子轩望见他,大喜过望,说快帮我破开这冰雕,曼紫萱就在里面。
龙在天神情沮丧地摇了摇头,说我帮不了这忙。
衡子轩瞪着他,讥讽道,帮不了忙,你来这儿干什么,吃屎啊,有屎我也不给你拉。
龙在天望着衡子轩,注视了有一会儿,才显得十分无奈地道,你现在讲话越来越没有水平了,越老越倒回去了。
衡子轩把脸一扭,望着冰雕,自独眼中又溢流出了眼泪。
他慢慢地说,最近脾气大了一些,请多担待吧。
龙在天也望着冰雕,脸上充满了深情,甚至有些痴呆,他说,好美丽的女子。
衡子轩接了一句更没水平的话,是我的,跟你没关系,你别看了。
他见龙在天还在看着冰雕,狠命推搡了他一下,吼道,不是不让你看了,你怎么还看,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龙在天不满道,我看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掉一块肉。
衡子轩冷酷了起来,沉声道,一定要看吗。
龙在天点了点头,说一定要看。
衡子轩朝他伸出了大拇指,撇嘴点头地说,你好牛,你很牛,你牛掰大了。
龙在天斜瞥着他,胳膊挡在了胸前,看样子是警惕了起来。
在他眼中,衡子轩现在跟一个疯子一样。
衡子轩伸出一根手指头,说你闭上一只眼,只能用一只眼看,我现在只有一只眼,你若是用两只眼看的话,我会感到吃亏的。
龙在天胸脯鼓了起来,自鼻孔中冒出了长长一股子气,只好闭上了一只眼睛,跟衡子轩一样,独眼望着冰雕。
慢慢的,龙在天也流泪了。
衡子轩见龙在天流泪了,便不愿意了,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蹦起来推搡龙在天。整个画面,就像一只机灵的猴子在对付一只木讷大猩猩似的。
龙在天任由他推搡着,身体保持着一动不动,只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地望着冰雕,不住地抽噎着。
他多么希望冰雕里的曼紫萱能够睁开眼看一看,看看两个男人之间的差别,到底要选哪一个,得好好斟酌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