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尉迟瑾去会友这日,苏锦烟难得地打扮了许久,眼见男人等得都快没耐心了,这才施施然出门。
她这一番捣鼓,让尉迟瑾眼前一亮,上了马车后还时不时打量她。只不过,打量的神色中带着点疑惑。
“夫君觉得不好看吗?”苏锦烟问。
“尚可。”他惜字如金。
苏锦烟也不疑,毕竟上京城好看的女子多如牛毛,他见惯了也不稀奇,低头又兀自整了下衣裳。
过得片刻,尉迟瑾忍不住问:“今日为何这般打扮?”
“不妥?”
“并非不妥。”尉迟瑾说道:“只是好奇罢了,平日里见你在府中衣着皆为浅色,今日见你这般,倒不想你也喜欢亮丽之色。”
苏锦烟今日穿的是一身银红色曳地烟水绢纱绣花长裙,梳了时兴的妇人发髻,一支点翠红宝石金菱钗斜斜地簪着,透着几分成熟妇人的慵懒撩人。眉间一点梅花钿,红唇香腮。
她容貌本身是属于清纯中带着娇媚,这般打扮下来,怎么说呢,尉迟瑾脑中倏地想起一句诗:凝然愁望静相思,一双笑靥嚬香蕊。
苏锦烟解释道:“在府中,妾身是晚辈,自是不能与长辈们争春夺艳。然而出门,妾身却是夫君的脸面,理应打扮得体好看,免得辱没了夫君名声。”
尉迟瑾略挑眉,他倒没想到这个新婚妻子原来处世这般谨慎。虽说此举聪慧,可总也透着远嫁他人府上的无奈。
因此听了苏锦烟这番话,他难得地沉默了片刻。
但凡文人,总喜欢附庸风雅,时下流行登高望远、以诗会友。刚好又是初春之际,漫山遍野新芽抽枝,花红柳绿。
尉迟瑾的好友,将见面地点定在了城外的一处居南山。山上有座庵堂,是前朝建来容纳犯错妃子之地,后来新朝成立,先帝将前朝妃子都赦了。便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庵堂宅院,索性后来有几个远道而来的姑子入住进来,将地方打理的敞亮舒适,偶尔还能供游人喝茶歇息。
居南山以景致闻名,近看如广阔花海,远看云雾缭绕,如琼林仙境。好看是好看,就是台阶太多。
苏锦烟站在山脚下,望着长长的石阶,有些傻眼。
她今日穿的衣裙细腰紧实,臀线包裹得也恰到好处,膝下裙摆长而轻柔,走起来,如飞云流弊。美则美矣,但不宜攀爬,每走一步,几乎都要因踩到裙摆而跌倒。
因此,才短短的一截石阶,苏锦烟走得踉踉跄跄。
尉迟瑾先她几步在前,颇是潇洒自如地摇着折扇,边走边看风景。然而走了一段,渐渐察觉周身过于安静,转身看去,发现苏锦烟在不远处扶着棵桃树,气喘吁吁。
“夫君,可否歇一会儿?”
她香腮红润,檀口微张,因喘气激烈,胸脯也一下一下地起伏着。
美人倾城,绝世独立。
尉迟瑾站着好整以暇地欣赏了片刻,这才走过去,促狭地说道:“为了为夫的脸面,娘子真是辛苦了。”
而后,又故作忧愁地叹了叹气:“可眼下与友人约定的时辰快到,若是迟了可不好。”
苏锦烟平日里也是个讲究时效的人,闻言,也不好耽搁。
“既如此,”她暗自咬牙,双手提起裙摆径直往前:“那咱们走吧。”
尉迟瑾原本有心想逗一逗她,倒不想她这般认真起来。倒也没所谓,他继续打着折扇优哉游哉地跟在后边,颇有瞧热闹的心思。
苏锦烟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好一段路,最后还是没注意踩倒了裙摆,身子猛地往前一扑。就在差点摔倒在地时,身后之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尉迟瑾无奈,上前两步蹲下道:“罢了罢了,我背你上去。”
苏锦烟顿了下,望进他眼中,见他不是说笑,当即便也不客气,手脚并用往他背上爬。还催促道:
“那夫君快些吧。”
尉迟瑾:“”
居南山巅的聚仙阁,众人见两人携手而来,神情各异。
原先听说璟国公府世子娶了个商户女,婚事乃父母之命,想必心中是不大乐意的。但适才众人站在阁楼往山下看时,却看见尉迟瑾背着新婚妻子上山,两人似乎还有说有笑。
全然不是外界流传的“尉迟世子不喜新妇”之言。
况且,当两人走近,众人见着苏锦烟的容貌时,也不小地惊了下。但在座的都是体面之人,自然不会有人盯着女子容貌看。
晁韶是最先移开视线的,他懒懒地坐在铺垫上,调笑道:“之逸来迟了,该罚一杯。”
有人也附和:“罚一杯怎可?世子夫人也来迟了,理应一同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