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州常县客栈。
尉迟瑾辗转反侧许久堪堪入睡,便听得窗外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即银光一闪。
他迅速睁眼,手摸上挂在床头的剑柄。
月色透过纸糊的窗户照进来,他隐在暗中,可清楚地窥得来人,而从窗户跃进的人却视线不及他。
一人撩开床帘飞快地朝床榻上砍去,然而刀口却落了空。还来不及诧异,头顶一剑寒气刮过,脖颈处便立即见了血。
跟在身后那人敏捷地后退,随即又上前迎上他的剑锋。
刀剑相撞的金属声音,划破寂静的夜,很快,整个客栈就亮了起来。侍卫们冲进房门,不过片刻就将刺客擒住。
只不过,尉迟瑾最后还是受了点伤,被快刀划过腹部,鲜血直流。
耿青吓了大跳,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世子爷,”他将人扶躺在床上:“属下已让人去查了,您先躺着莫动。”
“无需查了”他说:“我知刺客是何人所派。”
“这些日子我们的人追查三皇子私造兵器罪证,将他逼得太紧,他想置我于死地也无可厚非。”
耿青听了,心里担忧:“世子爷,不然您还是先回京城如何?这次您出来得急,咱们带的人也不多,属下怕”
“无碍,”尉迟瑾忍着腹痛:“强弩之末,他也挣扎不了多时。”
“可”
耿青还想再劝,这时门已被推开,侍卫领着大夫进来了。
所幸伤口不深,只不过位置讨巧,堪堪伤在腰腹位置,且流血过多便无法再用腰力。
老大夫说道:“世子爷的伤势,只需躺七八日便可痊愈。”
闻言,尉迟瑾皱眉:“七八日?”
“正是,”老大夫直言不讳道:“若想恢复如初,还请世子切忌用力,房事也不行,免得伤口渗血撕裂,越加严重。”
“”
尉迟瑾有点脸黑,潦草点头应付,之后便让人将大夫送出门。
耿青站在一旁再次劝道:“世子爷,大夫说您需躺着养伤,不如明日属下送您回京如何?”
尉迟瑾没说话,过了好半晌才问:“府中眼下是何情况?”
“呃”耿青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小心翼翼地斟酌言辞道:“府里一切安好,世子夫人她正忙着筹备您与表小姐的婚事。”
他话音一落,尉迟瑾的脸又沉了几分。
夜色迷蒙,灯火昏黄,清风浅浅地没入隔窗,将帷帐吹得悠悠轻晃。
尉迟瑾看见苏锦烟坐在床榻边,正在收拾东西。他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夫君回来了?”她抬头,眸色温柔:“我收拾些衣物。”
“为何要收拾衣物?”
“夫君,”她说:“妾身要走了。”
“走?走去哪?”
她柔柔一笑:“妾身从小长在江南,吃惯了江南的米,喝惯了江南的水。妾身喜欢江南。”
“那你,”他追问:“你就不喜欢这里吗?”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夫君,妾身更喜欢江南。”
闻言,尉迟瑾怒了:“没我的准许,你不能走。”
她不语,继续忙手上的事。
尉迟瑾气得上去将床榻上的东西都掀翻,说道:“你没听见我的话?”
他威胁道:“你若敢走,你苏家便什么都得不到。”
然而,她只是淡淡一笑,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个包袱抱在怀中:“夫君,妾身真的要走了,你好生保重。”
说完,她转身出了屏风。
尉迟瑾急忙追上去,但转过屏风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锦烟,”他大喊:“你回来!”
“世子爷?世子爷?”耿青在床榻边使劲唤他。
过了一会儿,尉迟瑾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世子爷,”耿青说道:“您总算醒了,适才可是梦魇了?”
尉迟瑾失神地望了望周遭环境,问道:“这是在府中?”
耿青摇头:“世子爷,咱们这是在客栈,您身子发热,昏迷一天一夜了。”
他从旁端过一杯温水:“世子爷,属下先扶您起来喝点水。属下让厨房熬了清粥,一会儿”
“耿青,”尉迟瑾打断他:“现在,立即启程回京。”
“现在?”耿青诧异:“现在已是半夜,况且您身上还带着伤,大夫说不宜挪动。”
尉迟瑾咬牙:“死不了,你快去安排!”
他模样焦急且带着股狠厉,耿青愣了下,赶紧点头:“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耿青一走,尉迟瑾单手撑坐起,忍着腹部的疼痛,眸色阴沉。
尉迟瑾在离开国公府近一个月之后,终于回来了。
却是带着伤而来,此事惊动了整个国公府,连皇宫里头的皇后和太子也担忧。但尉迟瑾一回来就扎进书房,闭门谢客。
他带着高热与腹部的伤,紧赶慢赶数日总算回到府中。进门第一句便问世子夫人在哪,得知她还在府上,不知怎的,之前焦灼的心又开始不急不缓起来。
这两日,除了太医、大夫进出书房外,国公爷来看过一次见他无碍便走了。薛氏也时常来瞧她,但多数被拒之门外,即将与之成婚的薛婧柔也顾不得礼数,整日跑来书房。
此刻,他躺在榻上听门外的薛婧柔哭着敲门,心里烦躁。
“让她先回去。”尉迟瑾吩咐道。
耿青无法,他在外头都劝了表小姐许久,可表小姐不听,说担心世子伤势,要亲眼看过了才放心。
可尉迟瑾这会儿谁也不想见,最后还是薛氏也赶过来。
“瑾儿,”她说道:“你让母亲进去看看,母亲担忧你多日,如今连饭都吃不下,你又如何忍心?”
这下,尉迟瑾也不好再闭门了,便让人将她们请进来。
尉迟瑾的伤势在路上已经好了许多,只不过因着之前身子高热且连夜赶路,面色憔悴不已。
薛氏看了心疼,薛婧柔看了也止不住的掉泪,边用帕子擦眼睛,边问这些日子过得可好,都做了些什么,去了哪里。
尉迟瑾见不得女人哭,耐着性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