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白月挂在屋檐角,将廊下照出一片影子。
尉迟明诚沐浴过后,穿着薄薄的寝衣坐在台阶上,正好处于黑暗与明亮的交界处。
他身影小小的一只,双手抱膝,埋头其上,显得更加小了。
身后屋子里传来奶娘的声音:“怎么回事?大公子呢?”
婢女低声答道:“适才还在屋子里的,奴婢去取衣裳回来就不见了,奴婢这就去找找。”
“奶娘。”尉迟明诚抬头:“我在这呢。”
“哎哟,”奶娘提着裙摆小跑过来:“我的小祖宗,夜深了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为何睡不着?是不是蚊虫咬你了?”
尉迟明诚摇头,嗫嚅道:“我有心事呢。”
听闻一个小小的萝卜头苦大仇深地说出“有心思”这话,奶娘没忍住噗嗤笑了。
“跟奶娘说说,是什么心事。”
尉迟明诚坐直身子,小脸瓷白细嫩,月光打在精致的五官上,乍一看,像是从天上下来的小仙童。
“奶娘,”尉迟明诚说:“我今日害姝儿被罚了,她哭了许久呢。”
“所以你心里难过?”
“嗯。”
奶娘说:“可你难过也无济于事啊。”
“那该怎么办?”
奶娘教导:“人犯了错,就要先道歉,如果对方还不原谅你,那就再送礼给她。”
“道歉送礼吗?”
“对啊。你想想谢姝小姐喜欢什么,你回头准备了给她送过去。”
“这样就可以了?”
“嗯,如果谢姝小姐原谅你了,你就不用难过了。”
尉迟明诚松了口气,歪头想了会儿:“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你再好生想想?想想谢姝小姐平日里喜欢做的事。”
尉迟明诚又想了会儿,挫败的摇头:“我从未送过礼,想不出来。”
奶娘笑道:“想不出来没关系,你睡一夜,说不定明日一早就能想到了。”
“嗯。”
次日,婢女才进屋子,就见尉迟明诚已经睁开眼了,且眸色清明地盯着床帐瞧。
“小主子在想什么呢?”
尉迟明诚一骨碌爬起来,张开手:“晚荷,你快给我穿衣裳,我要早早去书塾。”
“还要给我准备一匣子糕点。”
“要上次有小动物的那种糕点,甜甜的。”
晚荷说:“大早上不能吃糕点,得喝鱼粥,易克化。”
尉迟明诚说:“我带去书塾吃的。”
晚荷惊讶:“小主子平日不是不喜欢吃零嘴吗?”
“不是我吃,”尉迟明诚摆手:“我要给姝儿道歉送礼。”
吃过早饭,尉迟明诚就背着小书包去书塾了,不停转头看晚荷手上捧着的食盒,担心她不小心摔了。
出了院子遇到一同去上学的妹妹尉迟婧淑。她鼻子灵敏,闻到了糕点香气,凑过来问:“晚荷,你手上拿着什么?”
“是糕点,给谢姝小姐的。”
“那我呢那我呢?”
尉迟明诚转头:“不是给你吃的。”
尉迟婧淑瘪嘴:“哥哥是坏哥哥。”
尉迟明诚从晚荷手中接过匣子,稳稳当当地抱在自己怀中,边说道:“这个是给姝儿妹妹道歉的礼物呢。”
“为何要道歉啊?”尉迟婧淑问。
“因为昨日姝儿妹妹受罚了,她哭了许久。奶娘说做错事就要道歉,还要送礼。”
“哦。”
等到了书塾,尉迟明诚将匣子放在矮桌上,不停地探头看窗户外头。
“姝儿妹妹什么时候来呢?”
“谢姝小姐今日不来了。”杨夫子说:“适才公主府的小厮过来传了话。”
“啊?为何?”
“谢姝小姐昨日病了。”
病了吗?
为什么病了啊?
尉迟明诚盯着匣子愣了一会儿,接下来上课也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杨夫子讲完学问,他赶紧跑去锦逸院。
“娘亲!娘亲!”
“哎哟,小祖宗可莫要往里头闯。”锦逸院的婢女赶紧拦住他。
尉迟明诚扒在门缝上:“我娘亲呢?”
屋子里,苏锦烟正在歇息,她如今有孕一个多月,比起之前怀的两胎,这一胎格外嗜睡。才看了半个时辰账册就困得眼皮子打架了。
迷迷糊糊听见儿子的声音,她胳膊肘拐了拐旁边的尉迟瑾:“你去看看。”
尉迟瑾今日休沐,搂住媳妇一同歇觉,眼皮都未掀开,换了个姿势继续搂着。
“不管他。”
过了会儿,尉迟婧淑也来了,扒在门缝上:“娘亲!”
尉迟瑾挣开眼,将苏锦烟脑袋从胳膊上移开:“你等等,我去看看。”
“”
过了会儿,两兄妹进屋子,尉迟明诚拐进内室找到苏锦烟:“娘亲你什么时候去婉仪姨母家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尉迟明诚闷闷地道:“夫子说姝儿妹妹病了。”
“你想去看望她?”
尉迟明诚点头:“我要送糕点给她呢。”
“姝儿生病不能吃糕点的,等她病好了你再送。”
苏锦烟说完见自家儿子耷拉着小脑袋不高兴的模样,她顺手摸了摸小脑袋瓜:“怎么了?”
“娘亲,我想去看姝儿妹妹。”
“为何?以前她生病的时候你也没这么想过啊。”
“我要给她道歉呢。”
苏锦烟愣了下,随即笑了:“你是为昨日的事给她道歉?”
“嗯。”
“这样吧,”苏锦烟说:“等吃过午饭,娘亲就带你去看姝儿妹妹好不好?”
尉迟明诚立即就笑开了,重重地点头:“嗯。”
公主府。
谢姝泪眼巴巴地抱着自己的小玩具,不爱说话。丫鬟婆子以为是小主子生病的缘故,身子不舒服,所以也没多想。
谢姝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腿高高抬起,用脚丫子去够挂在床头的银勾珠子。
“小姐,”婢女进来蹲在床边说:“有客人来看你啦。”
谢姝嘟着嘴,心情不好。
“小姐就不问问是谁来了吗?”
“哼!”谢姝将布偶玩具盖在脸上,仍旧不高兴。
过了会儿没听见婢女的声音,还是忍不住问:“是谁呀?”
话落,脸上的布偶就被掀开,露出一张白皙好看的脸,且笑容灿烂。
“姝儿妹妹?”
“咦?”原来是明诚哥哥啊。
“夫子说姝儿妹妹病了?”
“嗯。”谢姝点头,随后又摇头。
“我跟娘亲说肚子痛痛,”谢姝摇头:“但是不痛的。”
尉迟明诚惊讶:“姝儿妹妹撒谎?”
姝儿噘着嘴,显然不喜欢听这话,大大的眼睛瞪着尉迟明诚。
尉迟明诚眨巴眨巴眼睛,强行为她辩解:“姝儿妹妹肯定有原因对不对?”
“嗯。”谢姝爬起来,然后将小脑袋靠在床沿,与尉迟明诚靠得极近,语气有点伤心:“娘亲不要我了,我就说肚子痛痛的。”
尉迟明诚惊讶:“你娘亲为何不要你了?”
谢姝委屈:“娘亲不肯抱我了。”
尉迟明诚小脑袋瓜想得有点多,以往他自个儿犯错时,娘亲也是板着脸不肯抱他的。定然是昨日姝儿妹妹受罚,她的娘亲就不喜欢她了。
这么想来,尉迟明诚更内疚了。
他安慰道:“姝儿不难过,你娘亲不抱你,哥哥抱你好不好?”
“嗯。”谢姝红着眼眶点头,张开手臂就要他抱。
尉迟明诚去接住她,想把她从床榻上抱下来。婢女们看到了赶紧上来扶着:“哎明诚公子小心别摔了。”
谢姝有点胖,自然是四岁半的尉迟明诚抱不动的,大部分还是靠婢女托着谢姝,才得以抱下床。
不过这个问题谢姝也发现了,她就不那么开心了,嘟哝道:“哥哥抱不动我呢。”
尉迟明诚羞赧,着急道:“姝儿放心,哥哥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抱你了。”
婢女们听着两人童言童语皆忍俊不禁。
尉迟明诚跟谢姝坐在长椅上,两个小不点低声聊“人生愁苦”,边吃糕点。
“糕点好吃吗?”尉迟明诚问。
“好吃。”
“那姝儿原谅哥哥了吗?”
谢姝昂着圆嘟嘟的小脑袋:“什么是原谅呀?”
“就是”尉迟明诚想了想:“就是不生哥哥的气。”
“嗯,不生气呢。”
得了准话,尉迟明诚心里的小石头彻底落地,整个人高兴起来。
“姝儿,你还想吃什么,我明天送给你。”
“我都要吃!”谢姝大声道。
“你都要吃哪些啊?”
“吃好吃哒。”
“哦。”尉迟明诚颇是烦恼,努力回想自己吃过的好吃的,发现还挺多的呢。
两人从糕点到小红马,再到书塾屋檐下住的那一窝小鸟。谢姝今日没去书塾,于是挨个儿的问候小鸟的情况,尉迟明诚认真回答。
就这么的,天南地北的,两人聊了半柱香时辰,直到苏锦烟派人来喊尉迟明诚回去。
不过,今日从公主府回去后,尉迟明诚小小的人儿开始有了个坚定的目标——努力长大,以后给姝儿妹妹举高高。
苏锦烟近日发现,自家儿子吃饭不挑食了,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连平日最讨厌的青椒也来者不拒。
有一次,她逮着机会问:“你怎么突然喜欢吃青椒了呀?”
尉迟明诚鼓着白净的小脸:“奶娘说,吃青椒能快点长高呢。”
“哦,那你多吃点。”苏锦烟把自己碗里的青椒给儿子:“要努力啊!”
尉迟瑾瞄了眼,把青椒又给苏锦烟夹过去:“大夫说你不能挑食。”
苏锦烟:“”
尉迟瑾问自家儿子:“为什么想要快点长高?”
“因为,”尉迟明诚眼睛一转,想到这是自己跟姝儿妹妹两个人的秘密,走之前他们还拉勾了的。于是说道:“我不能说。”
“嗯?”尉迟瑾挑眉:“你这么小就开始藏事儿了?”
尉迟明诚抿唇:“反正不能说的。”
苏锦烟好笑,说道:“孩子也有秘密的权利,你何苦为难他?”
“他才多大点?”尉迟瑾摇头无奈:“也罢,反正爱长高不是什么坏事。”
难得儿子有个这么励志的目标,尉迟瑾可劲儿给他灌输思想。
“除了吃青椒能长高,还有其他更快的法子。”
“是什么呢?”
“准时睡觉、早起练功、多做学问、听爹娘的话,都可以长高啊。”
尉迟明诚对爹爹的话深信不疑:“嗯,我一定好好听爹娘的话。”
“嗯,”尉迟瑾揉了揉儿子的头:“乖。”
因此,尉迟明诚给自己做了个伟大的计划,除了认真做学问和早点睡觉外,他还要早起练功。
以前他最不喜欢早起了,也最不喜欢去演武场所蹲马步。
现在不一样了,尉迟瑾每天来演武场就能看见个小萝卜头迎着朝霞,蹲在场中央。模样认认真真,可可爱爱。
老爹欣慰啊!
自家儿子长大啦!
谢姝小朋友三岁的时候,她的娘亲又生了个弟弟啦。谢姝很高兴,逢人就炫耀自己是荣升为小姐姐。
满月酒这日,公主府宾客满堂,后院女眷们把花厅都坐满了。园子里池塘边小桥上是小孩们的玩乐天地。
几个小团子拿着根细细长长的竹竿,竹竿上一条长线,末端绑着只昆虫,排排坐在小桥上钓鱼呢。
“姝儿妹妹,你家小弟弟好不好看呐?”苏嘉荀好奇,他自己也有个小弟弟,是年前娘亲生的,现在还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的哭,他觉得弟弟太吵了,又不能陪他玩。
谢姝小嘴一噘:“我现在是姐姐啦,要叫姐姐。”
苏嘉荀:“”
犹豫了下,苏嘉荀很没原则的喊了声:“姐姐那你的弟弟好不好看呐?”
“好看呀,”谢姝骄傲:“弟弟白白胖胖的,还会笑呢。”
苏嘉荀心动,提议道:“我们去看看你弟弟好不好?”
“不好,我还要钓鱼呢。”
“哦。”
尉迟明诚如今已经是五岁多的小朋友,过了年就虚六岁了。他年初就已经搬出外院独自生活,已经懂事了。不仅会背许多书卷,还会对对子,夫子都夸他聪明。
因此,是这群小萝卜头羡慕又信服的老大。
这种拿竹竿钓鱼的小把戏他不乐意玩,觉得有失老大的身份,所以就站在旁边看着。
奶娘见日头越来越盛,纷纷上来请几个小主子回去歇息。
尉迟婧淑带头不乐意,后头跟着的一串小团子就也不乐意。尉迟明暄也是三岁,他挨着姐姐坐,昂着小脑袋对奶娘说:“我还要钓最大的鱼。”
“我也是我也是。”苏嘉荀说。
“我也要钓最大的鱼。”谢姝高高地举起手,仿佛这样就最厉害似的。
奶娘没法子,又怕回去受责罚,于是好声好气跟领头的尉迟婧淑说话:“小姐,等下就要歇觉了,要不然等歇了觉再来钓鱼如何?”
尉迟婧淑正在兴头上:“我今日不歇觉了,你回去跟我娘亲说,我钓鱼给她吃。”
苏嘉荀:“我也是,我也要钓鱼给娘亲吃。”
谢姝举手:“我也要钓鱼给娘亲吃。”
奶娘:“”
尉迟明诚见谢姝额头上冒了细汗,走过去一把将她的手攥住,哄道:“姝儿妹妹,大鱼现在也要歇觉呢,你等它歇好了再来。”
“真的?”
“嗯,”尉迟明诚将她拉起来:“走吧,哥哥陪你回去。”
谢姝很听尉迟明诚的话,撂下竹竿就跟他走了。
尉迟明诚回头看了眼双胞胎妹妹,严肃叮嘱:“婧淑,一会儿娘亲知道你不肯歇觉肯定要罚你了。”
尉迟婧淑瘪瘪嘴,也撂下竹竿起身。
孩子们歇息的厢房不在一处,谢姝是回自己的小闺房,走的另一条道。尉迟明诚跟她在小道上分别后,打算去外院寻父亲。
哪曾想,没走多远就听见谢姝的哭声,还有婢女婆子们请安的声音。
尉迟明诚立即转回去,就见月洞门内谢姝被婆子抱在怀中,哭得抽抽噎噎。而她的对面站着个比她稍高个头的小孩。
“晁殷,你做什么呢?”尉迟明诚横站在两人中间,将谢姝护在身后。
晁殷太子殿下的第四子,母亲是侧妃,颇得太子宠爱,以至于这个孩子也养得娇贵蛮横。
尉迟明诚经常跟随父亲去东宫,自然认得晁殷。年初的时候侧妃娘娘有意想让尉迟明诚做伴读,但被苏锦烟拒了。于是背地里说了些气话估计让这孩子听到后,暗记在心里。
因此,此时晁殷见了尉迟明诚心里很不服气。
“谢姝挡我的道了。”晁殷傲慢。
尉迟明诚皱眉,转头询问奶娘,奶娘赶紧解释:“哎哟,这道路这么宽又怎会挡着,小姐还特地让了下,结果被”
谢姝被推倒在地上,裙子也占了灰尘,但这话一个奴才不好直说,显得有告状之嫌。
但尉迟明诚能猜得到,他又问谢姝:“他是不是推你了?”
谢姝包着眼泪,瓮瓮地点头。
“是我推她又如何?”晁殷昂着下巴,一点也不怕。
晁殷原本比尉迟明诚还大两个月,只不过长得瘦小,看起来比尉迟明诚小,昂着小脑袋气势也不足。
尉迟明诚向来老成持重,背着手,小脸一板,顿时看起来十分严肃。
“晁殷,你快道歉!”
“哼!”
“你若不道歉,我必要向刘太傅说起此事,届时让刘太傅好生教导你。”
“你敢?”晁殷急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白胡子的太傅,就连他父亲也站在太傅那边。
“你无端推人,是你无礼在先,你若不道歉,我明日就去跟刘太傅说。”
“你你你”晁殷急了,要哭不哭的,一巴掌挥退上来劝导的婢女,想走。
然而才走两步就被尉迟明诚拦住:“快向姝儿妹妹道歉!”
谢姝站在一旁见尉迟明诚这般严厉,她都有点害怕了,连抽噎都不敢抽噎。
晁殷没法子,尉迟明诚比他高大还颇得他父亲喜欢,他不敢惹。想走又走不了,最后干脆耍赖坐在地上哭。
哭声引来了晁殷的奶娘,最后连太子殿下也引来了。
晁殷见自己父亲来了,就撒娇说尉迟明诚欺负他。
“果真是这样?”太子询问道。
尉迟明诚行礼过后,继续背着手,身子站得笔直,不急不缓地将适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副正经严肃的小模样将太子惹得哈哈大笑:“果真有乃父之风,哦不对,你父亲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可只会爬墙呢。”
“嗯咳——”尉迟瑾疯狂暗示,给他留点颜面。
尉迟明诚狐疑地看向他父亲,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
最后,这事以晁殷给谢姝道歉和赔了礼结束。
因耽搁了时辰,谢姝困得眼皮子打架,尉迟明诚也忍不住打哈欠。
“姝儿妹妹,走吧。”尉迟明诚说:“哥哥陪你回去歇觉。”
到了谢姝的屋子,婢女端水进来给两人擦脸上的汗,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薄被将靠窗下的小榻整理出来。
明诚熟门熟路的走过去,抖开薄被准备歇息。平日里他经常来看谢姝,若是困了就睡在这张小榻上。两人都还只是三五岁的小孩,且从小熟稔,大人们也并没有异议。
明诚这大半年来,每日早起练功,身子长高了不少,躺在小榻上几乎能将小榻占满。
他迷迷糊糊快入睡时,感觉到有人拉他的袖子,睁开眼看是谢姝抱着她的小被褥站在榻边。
“哥哥,我睡不着。”
“为何?”
“我也想睡这里。”
婢女听见动静进来,劝道:“小姐,天气热,您挤这明诚小公子睡不安稳。”
谢姝“哦”了声,依依不舍地放开他衣袖,嘟着小嘴儿,明显是失望呢。
尉迟明诚于心不忍,他往里头挪了下身子,空了块不大不小的地方出来:“姝儿,你睡这。”
谢姝高兴了,立即就爬上去。
等婢女出去了,谢姝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尉迟明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