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俱笑着点头应了,贾琏方上前回了话,贾母不过问了一两句便赶了他回去。
黛玉挨着贾母而坐,并不欲多言,偏贾母不许,又拉着她和林安从贾敏如何请医问药到如今她姐弟一路进京问了个清楚,言语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一阵笑声,又有人说道:“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说话间,王熙凤飘然而至,黛玉忙含笑起身,道:“我正纳闷怎么不见琏二嫂子,原是嫂子每日管家事忙,妹妹初来乍到的,只怕日后还要给嫂子增添许多烦恼,还望嫂子不要怪罪才是。安儿,还不来给链二嫂子请安,这一路上多亏了琏二哥哥照顾,你我方才能平安,虽是一家子,却也不能失了礼数。”
一席话说的王熙凤一愣,不过随即便亲热的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好伶俐的妹妹,安哥儿快歇着别动,什么请安不请安的,原是一家子骨肉亲戚,只是我这妹妹好伶俐,今儿才头一次见面,怎你就知道我是你琏二嫂子?”
说着便仔细打量黛玉一番,仍旧送回贾母身边,林安施了一礼又被贾母搂了回去,却是黛玉不及熙凤再言其他,便笑道:“早前就曾听闻琏二哥哥娶了二舅母的内侄女,我才刚拜见了二舅母,如今见到嫂子便觉亲切眼熟,自然是侄女肖姑的缘故。再者,妹妹私心想着嫂子又是如此年纪打扮,这般光彩照人的,自然是琏二嫂子无疑了。”
“哎哟哟,这般伶俐的妹妹,怪道是老祖宗的外孙女呢,妹妹还说什么侄女肖姑,只怕妹妹才真是女儿肖母,姑妈呢又自然是随了老太太的聪慧,说到底还是老太太的福气大。况且瞧瞧妹妹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才刚琏二也说,姑妈家的妹妹弟弟都十分出色,只可怜我这妹妹和弟弟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
黛玉微微一笑,瞧着一滴眼泪不曾落下的凤姐,笑道:“琏二嫂子可是该挨打,我和外祖母好容易止住了,她又来招我们,你说是不是外祖母。”
贾母却是真真伤感,十分心疼这姐弟二人才没了母亲,便对凤姐道:“还不快给你妹妹赔礼,我可怜的孩子们,日后有外祖母护着你,谁也不能给你委屈受,别怕别怕。”
说话间,王熙凤便果然要赔礼,黛玉和林安忙躲了。
“不过一句玩笑,二嫂子切莫当真,我和弟弟初来乍到,日后要麻烦嫂子的地方还多,正要请嫂子多担待才是,此时怎敢再受嫂子的礼呢。”
“安儿也给琏二嫂子赔罪,姐姐不过是玩笑之语,琏二嫂子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林安人小,又生来一股子江南书生只文雅,声音软糯又故作一本正经,故而此话一出众人皆笑了,更是喜得贾母心中止不住的念佛,自家闺女的这两个孩子皆是通透,不免感概万分,故而摸摸林安的额发叹道:
“玉儿和安哥儿这般伶俐,如何能叫人不喜欢,好孩子,外祖母也觉得看到你们就亲切,看到玉儿就像看到你们娘一样,当年你们娘也是这么大的小姑娘,最爱躲在我怀里撒娇,如今想想都过去多少年了,敏儿这个狠心的丫头,偏叫我这个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见贾母流泪,黛玉少不得又劝了几句,一番话说得十分真诚,贾母搂着黛玉只觉得贴心的女儿又回来了,心下十分感慨,拉着黛玉同林安说道:
“好孩子们,往后你们日日陪着外祖母,我们娘三个再不分开,我已叫凤丫头把你们外祖父从前住的梨香院收拾了出来,那地方好,适合人调养身子,只是离着我这里远些。不妨事的,适合安小子住,玉丫头瞧着也单薄,我苦命的孩子,放心住下,这里别的地方都没有梨香院好,从前你们外祖父在外头打仗落下的伤,在那院子里住着身上才舒坦些,放心吧。如今你们父亲给你们安排的那几房人也都安顿好了,你们只管安心的住下,万事都有外祖母呢,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说来,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只要不让住进碧纱橱,黛玉便在没有别的要求,何况梨香院自然是好的,荣国公暮年居所,先行一步的程管家早已将荣府上上下下早打探了个清清楚楚,黛玉也心知贾母所言非虚,是再没有比梨香院更合适的了。故而心中十分满意,便也乐得哄贾母开心,因笑道:“无论住哪里,玉儿只盼着能陪伴外祖母就好。”
“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贾母听了果然开心,只是搂着林安微微叹了口气,“当年敏儿生安哥儿的时候艰难了些,我也听说了,只是养了这么些年,安哥瞧着还是弱了些,平素了都吃什么药?我这儿这配着,叫她们添上就是了,十分方便。”
林安这会子也算了歇息了,精神倒足,见问着他,便道:“不过就是这么着,我虽说自打会吃饭时便开始吃药,如今却只用食补,倒比吃药还受用些,大夫也都说是药三分毒,故而眼下倒不怎么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