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佯装生气,果然林安立时求饶,倒惹得林如海在一旁白看热闹,笑个不住。等回了家,林安便道饿了,外头的东西他们不过尝个新鲜,这父子两个身子都不好,就是黛玉也不敢多吃。一家子逛了大半个集市,这会子没累趴下依然算是不错了。
家里早备好了汤圆,三人围坐一桌,因是过节便抛开了往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姐弟两个捡着喜庆又不俗气的话说给自己老爹听,哄的他笑的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
正笑着,就有岑家派人过来送东西,黛玉接了礼单子一瞧,见皆是些节庆之物,倒也十分应景,便叫拿上等的封儿赏了来人,按例回了礼。因林如海接到岑老伯一封密信,已带了林安去了书房,黛玉自认没有那个脑子思考这些,更是不感兴趣,便指挥众人收拾了东西,自回房去歇息不提。
后来两家明着也未再来往,倒是黛玉去锦乡伯家赴宴时又见了岑家小姐一面。
那一日碰到的岑雨寒便是岑家正派嫡系的姑娘,今年方才四岁,黛玉极喜爱她天真活泼的性子,这才是真真爽朗,毫无丝毫矫揉造作,实打实的为人豁达。岑雨寒也因为第一印象就打好了基础,相处之后更见黛玉的与众不同,心内越发亲近。
只可惜岑老伯带着家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在京逗留数日便归了并州,虽与岑雨寒投缘,却不知何年再见了,黛玉心内微觉遗憾。
却也容不得她多想,元春省亲后贾府隐隐的抖了起来,这一年来贾琏闲暇之时却过来几回,次次都送进来一厚踏子银票,又求着林如海帮他多添些庄子铺子之类的,连带着从前给他的几处私产,账册都交给黛玉替他管着,得了钱也不用送过去,直接存到他名下就是。
一次两次还罢了,偏是这一番动作始于贾府建大观园开始,止于元春省亲之后,真真由不得黛玉不多想这钱的来路。
莫不是贾琏从荣国府建院子里头搜刮来的?还真叫她猜对了,这事张家舅舅和她老爹林如海都是背后助力。
话说当年林如海一梦惊醒,心里自然对贾府有了隔阂,派人里里外外将荣国府的老底都摸了个透。当时他自身难保,眼下却有了闲工夫。对于这个梦的由来,林如海只当是自家祖宗显灵,心里十分信服,自作了诸多打算,如今而无事便□□贾琏一番,加上已经接纳贾琏就在京城附近任职的张舅舅在背后,由不得贾琏不明白过来。
于是被□□一番的贾琏回府之后便明里暗里的拿话劝着王熙凤,叫她尽早抽身,夫妻两个如今虽已渐行渐远,好歹当年的情分仍旧留有几分,贾琏学了他大舅母的话,句句直戳王熙凤心坎儿,由不得她不深思一番。
却说当年张家没落实则是因为卷入了皇权斗争,贾赦也有牵连,贾琏之母也是因此而丢了性命,故而才叫二房压了这么些年不得翻身。如今养肥了王夫人的胃口,林如海是存了看戏的心思,张大舅舅却是当真为了贾琏好。背后有了这么两个才高八斗在朝堂玩了一辈子心眼儿的军师,再加上贾琏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一双桃花眼,唬的王熙凤虽然心里仍旧有些飘忽不定,行动起来却配合着贾琏,夫妻两个一起里应外合,狠狠的捞了一笔。
贾母王夫人对此一无所知,王熙凤眼瞧着大把的银子都叫贾琏弄没了,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偏这时候林如海将自己搜集的王熙凤放印子钱等诸多证据全部摆了出来,张大舅舅又查到了长安守备一家,气的贾琏当即甩了两个耳光上去,打的王熙凤眼冒金星,却是不敢在张扬了。
于是这日得了自己老爹的暗示,存了看热闹心思过来的黛玉正陪着贾母说话,就见王熙凤白着一张脸,精神萎靡的被平儿扶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不是叫你好好歇着,怎么过来了?仔细吹了风头疼。”这几日就说凤姐身上不好,贾母王夫人早叫她好好养着,众人都未曾料到她病成这样,连黛玉都吓了一跳。
“老太太。”凤姐也不知是真是假,说两个字便喘一会,平儿在一旁煞有介事的又是捶背又是端茶,主仆两个皆是一腔热泪。
“大夫瞧了只说我底子亏损,咳咳,生了姐儿又保养不当,头好晕…如今只能先养着,日后还不知能不能怀个哥儿,咳咳,这就是我的罪过了。”
一席话说得众姐妹都陪着掉了眼泪,贾母也十分心疼她,这功夫贾琏也陪着贾赦走了进来,给贾母请过安后贾琏便也哭道:“老祖宗,凤儿这样,说不得要好好养着了,总不能叫姐儿没了娘。”
“这是自然,鸳鸯快去开箱子,我这里的好药材你们都拿回去,不用怕花钱,咱们这样的人家本不缺这些。”
贾母也是真心疼爱王熙凤,又听贾琏说什么以后不能劳心,之前为了娘娘硬撑到了现在,日后说什么是不能再管家了。
王夫人心里一紧,只是那边贾母已经应了,便也只好开口安慰了贾琏凤姐,送了许多东西,心里正扭捏着便听见贾赦开口说要接了他二人回东大院住,早呆住了。
贾母听了自然十分不乐意,只是贾赦的话也有理,那小院子里紧挨着荣禧堂,各路人来来往往的必经之路,并不利于凤姐养病,考虑了一番,方说道:“这如何使得,你那里闹哄哄的一堆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尽是叫他们两个去惹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