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暑假就快要结束了。
这段时间正好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大暑过后,就进入了中伏天。
烈日炎炎,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热浪,连一丝风都没有,稠乎乎的,好像凝住了。
只有到了傍晚,夜幕落下,才会吹起带着丝丝凉意的风。
城市的街道两旁种着很多玉簪花,米粒大小的小白花开得簇簇拥拥的,掩映在绿叶之间,往往是还没看见花,就先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一出门,就会收获一个香气浓郁的、热气腾腾的盛夏。
不过就算这么热,苏玉芝还是坚持每天都出摊,她买了两把大的遮阳伞,可以避免被阳光直晒,勉强能够遮阳。
除了每日的三菜一饭和凉茶外,她还添了一桶绿豆汤,冰冰凉凉的,喝起来很舒服,5毛钱一碗,没一会儿就能卖完。
陆小宝很乖,跟着妈妈一起买菜,看她做饭,帮忙收钱,小脸热得红扑扑的也不停。
人少的时候,他就搬一张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绘画本,或者做算术题,他现在已经能认很多字了,而且十以内的加减法也能熟练运算了。
而李榕川这段时间则非常忙,他们工地的工期已经接近尾声了,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把活干完,所以任务比较重,只能抓紧施工,顶着大太阳坚持作业。
每年的这个时间段,整个工地就像是大蒸炉一样,闷热难当,工人们都在烈日下挥汗如雨。
而李榕川每天早晨六点多钟就要起来干活,攀爬到几十米高的高空,无遮无挡地受着阳光炙烤,一阵阵热浪迎面袭来,一整天下来,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是很常见的事。
不过这样也是为了避开中午的高温时段,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风吹日晒都不在意,但现在他可是很在意自己这张脸的。
长期风吹日晒容易变得沧桑,李榕川可不想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那副样子。
苏玉芝每天都给他备了水、绿豆汤和防暑降温的药,中午打饭的时候给他打上满满的一份,让他能够吃得饱饱的。
她还给他开了小灶,单独炖点什么排骨,或者做点什么卤牛肉、凉菜,让他带到工地上去,下午休息的时候可以吃一点。
生活虽然辛苦,但很有盼头,三个人都在各自努力着。
这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洒在地平线上,呈现出一种混沌的橙红色,像是天空被点燃了一般,璀璨而热烈。
远处开始起风了,带来了些许凉爽,吹散了空气中的尘土味,淡淡的花草香气弥漫开来。
城市建设初见框架,老式建筑中随处可见快要修建好的巨大钢铁框架,偶尔有几只鸽子在屋顶上悠闲地散步,或是在阳光下振翅飞翔,增添了几分生机,
起凉风的时候,苏玉芝会带着陆小宝出门散散步,从小院走到工地附近不到二十分钟,顺便可以接李榕川下班,一起回去吃晚饭。
路上有很多行人,有的是忙了一天刚下班的,有的则是像母子俩一样出来散步的,一天的疲惫仿佛都被凉风吹散了。
街边有很多小摊,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烤肉的香气、咖啡馆的浓郁、还有路边摊的烟火气,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城市夜晚独有的味道。
凉爽的微风吹在脸上,母子俩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没有注意到,在人群后,躲着三个熟悉的人,三双饱含恶意和算计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陆建华朝苏玉芝的方向指了指,眼底闪过一道阴狠,压低声音,对身旁两人小声地说道:“看吧!我就说他们在这里!”
“离婚的时候,她可是从我手上骗走了一万块钱。”他斜睨着眼睛,装模作样地说道:“你们把她养大多不容易,我还以为她会用这钱来孝敬二老呢……唉,没想到居然自己躲起来潇洒了。”
站在陆建华旁边的两个人赫然是苏玉芝的父亲苏勇和母亲杜桂芬。
苏勇的长相很凶狠,眉毛浓密而杂乱,好似锈迹斑斑的镰刀,皱纹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就像是被烈日无情烤晒过的老树皮。
因为常年酗酒,所以他的皮肤总是放着一种粗糙的暗红色,鼻头宽大而突出,嘴巴紧闭的时候微微向下撇。
听见陆建华的话,苏勇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渐渐变得更难看了。
他一直都记恨着上次苏玉芝对自己动手的事情,一个赔钱货,居然敢反抗他大家长的权威!
杜桂芬则生得干干瘦瘦的,从五官隐约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不错,不过由于常年操劳,粗糙的脸上长了很多疲惫的色斑,头发稀疏而灰白。
她明明比苏勇要小几岁,看起来却要老得多。
“对了。”杜桂芬关心地问道:“小陆啊,你不是说……玉芝她又找了一个吗?”
一提起这个陆建华就来气,他强忍住屈辱,添油加醋地说道:“是啊,找了个特别上不得台面的男人,一看就是个没钱的穷鬼,居然还敢让我儿子叫他爸爸!”
“真是个没出息的!”杜桂芬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恨铁不成钢地地骂道:“这婚事我和她爸可没同意,算不得数的,不算不算!”
陆建华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两人的态度,毕竟是做了七八年的一家人,他心里对这两人的真实嘴脸还是有数的。
他故意叹了一口气,“推心置腹”道:“爸,妈,虽然我现在已经跟玉芝离婚了,但其实我一直把你们当自己亲爸亲妈看的。”
“你们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的,所以这么些年来,玉芝孝敬你们,买什么东西,我那是一句二话都没有的。”
听见这番话,苏勇好像有些感动,拍了拍陆建华的肩膀,感叹道:“爸知道,都说女婿就是半个儿。小陆,爸一直是把你当亲儿子看的。”
陆建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没有显露,而是感动地抹了一把脸:“之前跟玉芝离婚,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们也知道,春霞的姐夫是我们厂的厂长,为了保住这份工作,我实在是没办法。”
这话说出来,在场三个人都是不相信的,但谁都没有戳破。
陆建华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继续说道:“当时本来说好的,要是玉芝同意离婚,春霞她家里人就能找门路送光宗去上重点高中。”
果然,一听他提到宝贝儿子,苏勇和杜桂芬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本来都说好了,但是……”杜建华故意欲言又止,在苏勇的催促下,才哀声叹道:“玉芝她不同意,她只要钱,还说什么……以后你们都跟她没关系了,别想从她手里再讨到好处。”
虽然这番话算是歪打正着地说准了苏玉芝的想法,但关于苏光宗上重点高中这件事,其实就是王春霞根本没找到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