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朝着县城出发了。
农村的土路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宛如一条古老的脉络,深深地镶嵌在绿色的田野之间,这曲折而富有生机的线条承载着乡村的欢笑与繁忙,见证了岁月的更迭和季节的轮回。
两旁的稻田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微风吹过,露珠在叶尖上跳跃,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野花野草自由生长,点缀着这条朴素的道路,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沿着土路前行,不时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牛羊叫声,还有农人挥舞锄头、挖土翻耕的声音。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美妙的乡村交响曲,让人感受到农村生活的宁静与和谐。
拖拉机的发动机轰鸣了一路,众人坐在斗子上,伴随着不规则的震动,让人在颠簸中感受到了激情与活力。
每一次抖动都强劲而有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与这片土地产生共振,虽然有些不适,但那种与大自然紧密相连的感觉却让人心生欢喜。
春风迎面吹过来,拂过脸颊,带来一丝丝清凉和淡淡的泥土气息。
文州一开始还特别警惕,但渐渐的,还是孩子的天性占据了上风,他牵紧文遥的手,凑在一起说小话。
两个小孩的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一直好奇地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人生一直困在一个小小的三棵树村里,他们还那么小,就连想去一趟县城都难如登天。
眼前的一幕幕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新奇了,这些都是与三棵树村相似,却又不同的风景。
许星薇没有打扰兄妹俩,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眼眸中流转着温柔的笑意,如同清凌凌的风。
她又想到了文州和文遥原本的命运线。
文州用十四刀捅死了猥亵文遥的数学老师以后,淡定地回到了家,处理了凶器和血衣。
在那个年代,监控并不常见,什么Dna检测技术也根本就没有普及,就算有指纹有血液也没办法抓到凶手。
更何况警察在进行死者的社会关系排查的时候,文州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自然也不会引人怀疑。
没有人知道死者曾经对文遥做过什么,也没有人将这个小姑娘的自杀跟这起凶杀案关联起来。
很多人甚至还认为死者是一个好老师,死得很冤枉,学校还想给他办追悼会,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计划中途暂停了。
而在文遥的日记里,一共记下了三个猥亵过她的人。
文遥毕竟是个女孩子,从小就没有了爸爸妈妈,一直跟哥哥相依为命,虽然文州特别疼爱她,尽全力给了她最好的,但在很多方面还是会有疏漏的。
特别是关于女孩子发育方面的问题,还有男女之间的关系。
可是文州自己也是一个孩子,他八岁起就在照顾妹妹,一直到如今十九岁,光是赚钱就已经快要耗甘他的心神了。
不管是谁来看,都会说他做得已经够多够好了。
但文州却无法原谅自己,他固执地觉得文遥的死都是自己的错,一直深陷在自我厌弃中。
接下来的日子,文州一边赚钱,一边追查剩下两个人的身份,文遥没有明确提到他们的名字,只是用“魔鬼”来作为代称。
就像警察很难抓到凶手一样,他也很难找到这两个“恶魔。”
剩下那个“恶魔”特别狡诈,文州花了整整十六年追凶,在废弃大楼里用十四刀捅死了那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
几年前,前两起凶杀案因为相似的作案并案了,有一个女警察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时间跨度很长的连环杀人案。
而且零几年的技术比八几年要先进太多了,曾经留下了证物可以再次检测出不一样的证据来。
最后女警察追到了废弃大楼里,看见了刚杀完人的文州,那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就躺在他脚边。
他没有逃,穿着一身血衣,嘴里叼着一支烟,冷峻的五官随着烟头的光明明灭灭,表情和举止甚至能看出轻松惬意的解脱。
十六年。
整整十六年。
他终于给妹妹报仇了。
文州抽完一支烟,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警察,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像一只兽。
他笑了笑,举起另一只一直藏在阴影里的手,将枪口抵在额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从一开始,文州就一直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文遥,让她遭受了那么多痛苦,他早就想好了,等给她报了仇,他就离开这个世界。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但他却没有丝毫留恋,无论是对权势,还是金钱。
他早就深陷地狱,唯有死亡,才是救赎。
回忆完毕的许星薇看着面前两个鲜活可爱的小豆丁,眼神柔和得不像样。
还好,这次有她在,她一定不会让他们走到那个悲剧结局的。
她想让文遥开心快乐地好好长大,不要再遭受那些痛苦。
她想让文州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努力。
另一边,文州的脊背缓缓变得僵硬起来,文遥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哥哥。
小姑娘虽然不会说话,但兄妹俩关系特别好,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只一个眼神,文州大概就能明白她想说什么。
文州的脊背有些发麻,他垂着脑袋,生气又茫然地嘀咕道:“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们!?
文遥拉着他的手甩了甩,眼睛有些发亮。
我觉得她变得好温柔呀,哥哥,我有些喜欢她了。
文州有些犹豫地跟文州对视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小声提醒道:“不行,还是别跟她太亲近了。”他不相信人能突然就改好。
文遥还是听哥哥话的,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