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邶静努力让自己不笑,用力清了清嗓子,咳了几声,等到大家安静下来。
问聪儿道:“这么说,你和你毕大哥一样,如果我没能让圣上下诏宣布重启河东裴氏案,你就会一直回答‘不能说’,对吗?”
聪儿听出严邶静是在为自己梳理逻辑,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严邶静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好吧,本堂上对你提供的证词并不能完全采信!”
聪儿不服道:“为什么?凭什么不相信我的话?”
“首先,当然是因为毕大哥是你的亲近之人,虽然,是你的第二亲近之人,但还是亲近的!”
人群中的哄笑声。
“其次,你无父无母无家世,也就完全没有身份背景,依武周律法,由人证提供的证词,首先需要对证人的身份背景做调查,以确定其诚信度!所以……”
严邶静话说到一半,意味深长的看着聪儿。
【怎么样?你想要自由,不想做严晓晓,那么从法律角度来说,你甚至都不能做为一个符合资格的证人来作证。】
田宜春见严邶静审案时非常公正,有点喜出望外,帮着跟腔道:“严大人说得对,这公堂之上,可不是随便找个什么自己人出来就能作证的!”
严邶静慢慢走回到案后,宣布道:“既然洛阳城内,再无其他证人可以证明毕以文所述之言,此案今天就暂时搁置,大理寺即日起派人去扬州罗书苑探访查询!”
“待到探访消息传回洛阳,若毕以文在扬州时生活确如其所述,并未靠毕以文这个名字获得任何不当利益,便判为更名换姓!”
“若毕以文存心顶替他人姓名,获得任何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便判其为冒名顶替,以冒名者论处!”
“至于他来到洛阳之后,参加吏考,并考入弘文馆等事宜,都是获取新身份之后,凭自己的勤奋与努力实现的,不列入追究之列!”
围观的人群这时基本都听明白了,发出一阵阵接近胜利似的欢呼。
因为严大人说的道理已经很明显了,那个原来的“毕以文”是个待斩的死囚,有什么人会愿意顶替这样一个人的名字呢?
如果想要获得不法利益,又怎么可能想出顶替一个死囚犯的名号?
所以这样一想,毕以文冒名顶替的罪名就几乎不太可能落判。
既然这个“毕以文”不是原来那个“毕以文”,又没有犯冒名顶替之罪,那不就是无限接近无罪释放了嘛。
此时的贾赫道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不断的快速思忖,眼瞅着严邶静将惊堂木高高举起,就要落下结束今天的听审,终于忍耐不住,脱口而呼了一声:“大人且慢!”
严邶静将惊堂木又轻轻放了下来,“贾大人,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贾赫道上前一拱手:“下官确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眼前这位毕公子!”
严邶静一抬手:“贾大人请!”
贾赫道慢慢走到毕以文面前,盯着毕以文的脸看了看:“你……可还记得我吗?”
“下官知道您是司膳寺卿贾大人!”
“你小的时候,我常常出入裴府,难道,你就从来不记得我?”
“小人那时不过是一个下等的书童,怎么敢在府上随便查勘走动,想必贾大人在裴府议事时,通常是碰不到我的……而且我那时年纪尚幼,就算偶尔见上一两面,到了现在,也恐怕完全不记得了!”
“我们……可不仅仅是偶尔见上一两面,我和你一起说过话,办过事!那时,你已经十岁出头,不该是忘事的年纪……难道,你不记得了?”
毕以文茫然的看着贾赫道的脸,缓缓摇头,“大人,可否稍微提醒一二?”
【这个贾赫道和少年时期的毕以文有过互动,为什么刚开始不说,非要一直忍到现在,眼看着毕以文就要无罪开释了才说呢?】
【这段互动的故事一定另有蹊跷,否则贾赫道不会一直忍这么久。】
【先听听他怎么说……】
贾赫道筹措了一下词语,问道:“弘道元年时,裴府来了几个特别的客人,每个人都穿着关外马匪般的粗粝服饰,腰间配着弯刀,只有为首那人脸上却生的白净,像是出身高贵人家的,这件事……你可有印象?”
【听贾赫道的描述,这好像是塞北的响马去拜见裴印年的那件事!】
【那这个为首的人……就是之前恒刀门的门主李哲茂!】
毕以文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但,但是还是不太记得清!”
贾赫道继续说道:“那几人的身份,就是当年在塞北烧杀抢掠的响马!不过,听说后来收手不做非法的营生了,而是成立了一个江湖帮派,叫恒刀门,为首那人便是门主,李哲茂!”
毕以文豁然领悟状:“哦,你提到的这个名字……我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