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剑落寒潭(1 / 2)

文丹青愣了一下:“纵白?”

云萧肃面不言,看了他一眼转步走近受伤匍匐的硕大白狼,“它是我归云谷中所养,名为纵白……”说话同时俯身蹲下,立时伸手查看纵白伤势。“你若无理由,随意出手伤杀于它,我定不轻饶!”

“啊?!”文丹青甩开身后相扶的仆从,忙上前道:“公子明鉴!我可没有随意伤杀它……是这狼在本少爷好端端地骑马走在山道上时突然冲出来扑向本少爷!本少爷为求自保才对它拔剑……”

说话时靠近几步,原本匍匐在地的纵白双耳一立,兽目狂躁地一睁,立时呲牙迸爪。

兽息凛烈。

是极少于人面前显露的兽意敌意。

云萧眉间一蹙:“纵白?”

浑身是伤遍染血污的白狼数次挣扎欲起,皆在喘息间又摔回泥草间,气息越来越微弱:“呜……嗷呜……”

云萧心头一凛,忙伸手到它颈边查看……赫然见一道深长的剑伤从肋下一直斜切到颈边,掩在血色毛皮里,深可见骨。

“这一剑是你砍的?”云萧回头看向文丹青的眼神无言沉凛。

文丹青被他寒月般清冽摄人的眼眸一瞥,直感心头一冷。

下一刻还未醒神,只被“刺啦”一声裂帛声惊醒,低头便见青衣人撕下身上长衣袖摆快速给白狼止血包扎。

文丹青莫明地心虚了一下,随即拔高声音道:“是它无缘无故扑咬过来,本少爷……本少爷自然是要自保的!下手就稍重了些……”

云萧取数颗凝血回元丹喂予纵白,下一刻猛地立起,回视面前之人沉声道:“纵白从不主动攻击于人,它若扑咬于你,你必是罪有应得!”

文丹青身后仆从面露不忿,立时开口道:“确是此狼从山路旁无故冲出扑咬我家少爷,既是清云宗下声名在外的云萧公子,还望明查!”

文丹青听罢并不领情,不耐烦地骂道:“要你们多话!”而后自顾看向青衣人道:“本少爷自认为行得端坐得正,绝没有主动招惹这头狼,虽小小地砍了它一剑,却也因此弄丢了当时我手里刚得的一把好剑……现在你们谷中这狼还活着,本少爷的剑却已经丢了,我那剑封尘古朴,一看就是绝好的剑……这事怎么看都是本少爷吃亏……更不说还被这狼惊跑了我骑来的几匹西域宝马……”

纵白听到此处突然发出一声低啸,呲牙憎目,兽息凛冽。

云萧与之心意相通,隐隐有觉。想到什么,眉间一拧。“……手里刚得的一把好剑?”

纵白立时又“嗷呜”了一声。

“是了,刚得不过一个月,本少爷还没把玩过瘾呢……”

云萧顿时一震,腕骨向后折断时的脆响于脑海中一闪而过,左腕猛地一疼。

青衣人看向文丹青的眼神慢慢阴鸷了。“……我们此前,可是见过?”

文丹青愣了一下,讪笑着看向云萧揶揄道:“不曾吧,若是见过,像云萧公子这样的美人本少爷怎可能……”

“见过。”说话同时霍然睁目,云萧猛地出手,“呯”地一声扼住了他的颈项。“我怎会现在才想到……你说你月初来过一次?且刚得一把好剑?”

一旁仆从大惊失色,全部拔剑:“公子你做何?!”

云萧冷冷看着不住挣扎的文丹青:“纵白扑咬你时,你手中正拿着那把好剑是吗?”

文丹青双眼微微睁大。

一旁仆从拔剑而峙,又忍不住面面相觑。

云萧续道:“剑鞘上绘‘麟霜’二字,剑身刻有‘华骨’二字,对吗?”

仆从震色,面上一瞬惊异。

文丹青拼命试图掰开云萧的手,惊惧着喘息道:“你、你怎么知道?!”

云萧目中一戾,突然转腕,“砰”的一声将他掼到地上。“剑在哪里?!”

文丹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地,胸口气血翻腾。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公子!”“云萧公子!”

仆众皆已拿剑相指,然而俱不敢上前。“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云萧抬眸一一扫过数人:“月前就是你们与他一起行过……从我手中夺走了霜华剑?”

仆从这才醒悟,无不惊骇:难道、难道当时被表少爷踢断手腕亦不肯放手的乞人竟是……是……?!

低头再看草间匍匐喘息的硕大白狼,众皆心头一凛,忆起当时泥草间褴褛腌脏的一人一狼,目中无不震慑,手足冰冷。“云……云萧公子!”

“若非手里拿着我的霜华剑,纵白怎可能无故伤你?!”一手按住地上剧烈咳嗽之人,云萧垂目低头,冷面抑声。“我再问一遍……剑在哪里!”

“噗——”文丹青一口吐出嘴里的血,猛咳不止,半晌方拧声道:“原来……原来月前那个臭要饭的是……是你……可剑已经丢了……你……你就算杀了我……也拿不回那把剑……”

云萧眼也不眨地转目瞥向他:“我不光要拿回那把剑,还要把此前的断骨之痛还给你。”

一言罢,左脚猛地抬起,冷面看着前方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只听一声骨裂脆响,泊雨丈中猛然传出一声惨叫,凄厉非常,惊起鹰鸟一片。

“表少爷!”“少爷!!”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啊!好疼!!疼——”

云萧一脚将他踢开,负手而立,冷冷道:“你等现在再想一想,把剑丢在了哪里。”

木轮椅轴转动的轻响忽然自泊雨丈后的吟风竹地传出。

云萧猛地回头,愣了一下。

绿、蓝衣的两人推着白衣之人慢慢从竹荫里行出。

“师……师弟……”蓝苏婉看向他的眼神微现错愕,几分迟疑地唤了一声。

云萧轻怔了一瞬,而后快步上前,于白衣之人面前俯身一礼:“师父。”

椅中之人空茫的视线平视前方,一时未应声,也未言语。直至叶绿叶开口道:“他们月初时来过,是塞外孔家派来的人。说是孔懿病危,想请……”

“我已知。”椅中之人极轻地道了一句。又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