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旧时之语(1 / 2)

盛乐城内。

每一条长街巷道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孔家文武宗弟子巡逻经过。

以文宗弟子为首,领数名武宗弟子一一盘查问询。

一旁小贩被问到有无异常或生人,原是摇头,后来挠头憨笑道:“城里的邻里左右大伙儿都认识,没见生人,要说异常……今早三婆没有出来卖馍馍算不算?”

小贩原是打个趣,不想巡逻之人听罢立时快步往三婆所住的破败小独院奔去。

……

“赫连先生说接应之人到来我就能全身而退。”一方杂草丛生的破落独院中,简陋的土屋里一名身穿冬袄长裙的少女眼神锐利地看着面前一人。“现在不但未能全身而退,还因出手救你受伤,被困在盛乐城内。”

少女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皮肤有些粗糙,可见细细的皲裂纹,是常于风沙烈日中曝晒行走之人。眼尾吊梢扬起,有冷淡严厉之感,更兼两分西域风情,隐约可见脑后的长发十分蜷曲。

此时正伸手触按自己左臂上方,那里用长裙下摆撕扯成布缠包扎过,隐隐透出血色。

她面前之人身形瘦长,周身罩在一袭深色斗蓬里,半张脸被阴影挡住,难以看清。

闻言只低声道:“谢殿下出手相救,赫连先生的计策理应无误,只是有人出乎了先生的预料,方致此下的困境。”

舞雩声低头道:“从未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识破我……不过一言一行,他便立刻识出,孔家文首虽寡言少语,却极有可能是那种身旁之人走路先行左脚亦或右脚、说话时唇齿张开至几分都清楚记得的人。”

拉巴子不可置信地瞥了他一眼,“世间会有这样的人吗?”

舞雩声微微颔首:“极为少数,但以他识破我之速,不无可能。”

拉巴子再道:“我听闻你本是擅得讯息的暗人,为何实情与你所述出入如此大?孔家文首的武功分毫不比武首弱,甚至更强,让我等始料未及,险些败在他们两人联手之下。”

舞雩声再度低头:“这亦是我与赫连先生未料到之事……孔家向来重文轻武,文宗弟子更是耻于习武,往届文首都是不会武之人,不知为何那孔嘉武功如此高强……而且……”

拉巴子一拧眉:“而且什么?”

“他的武功与我所知一人极为相似。”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步声,拉巴子与舞雩声同时望向院中。少女凛然立起:“你把东西带走,我挡下他们再去与你会合。”

舞雩声立时上前一步拦下了她:“殿下稍安,只要不是孔家文首亲自过来,便不必如此。”言罢一把将一旁泥榻上的被褥掀开,露出里面被拉巴子打晕昏睡的老妪。

数十名孔家弟子迅速将独院围住,一名武宗弟子持剑上前一把将门撞开。

但见一名老妪佝偻着背正于灶上摊着白面粉,动作一顿一顿,听见声响,愣愣回头。“干……干啥嘞?”

那名武宗弟子亦是一愣,迅速转身回至一身白衣蓝褂的文宗弟子面前。

那文宗弟子肃面拢眉,上前多看了老妪一眼。“三婆今天怎么没出去卖馍?”

老妪战战兢兢地回道:“天……天儿冷了,老胳膊老腿出去一吹就疼……就……偷了一日懒。这是……咋了?”

为首的文宗弟子又往土屋里张望了一眼,不见异常,便一挥手领人退去。

拉巴子抱着只着中衣的老妪从灶下翻出,不由多看了一眼面前另一名老妪。“当真难以分辨,孔家文首竟能一眼将你识破。”

离去不远的文宗弟子忽是一凛神,暗骂一声:“该死!摊馍怎可能不点灶!速速与我折回!”

待到返回,土屋内只唯榻上昏睡的老妪。

文宗孔府内。

墨然将从孔懿指间放出的血端到案上细看。

一股异常难闻的咸腥味窜入鼻中。

“他中的是西羌一带惯用的岩蠖毒,涂于长茅刃尖用于狩猎,使猎物皮肉无毒,周身之血慢慢凝滞坏死。西羌一族大山下的猎户常借此毒捕猎过冬。”墨然回望孔嘉,续道:“孔懿中此毒已有一月,血中之毒早已融尽,若要救他,只得换血。”

孔嘉神色无惊,眉峰微微舒展,只道了一字:“好。”

言罢便伸手解开自己身上黑色云锦长袍,扔至屏风上,只着中衣躺在了榻上孔懿身侧:“换吧。”

墨然划开孔懿右手腕侧,唤来婢女拿木盆承接毒血,再往床榻内侧割开孔嘉腕脉以细竹管插入,接至孔懿左手腕脉割口之中。

“一柱香后需换其他同族之人继续换血与孔懿。”

孔嘉面色无波,平静地看着上方床梁,只应了一声:“好。”

片刻之后,两名婢子匆匆来报。

“文长老和阮长老不知从何处听闻少爷在将自己的血换予懿少爷,皆惊忧以极,正赶来枕书楼内阻拦少爷。”

婢子话音方落,便闻步声匆匆,正于门外快步踏近。

墨然正自蹙眉,便听几人于屋外呼道:“文首!孔懿不过是您的伴读,身为武宗之首保护文首是他份内之事,即便以身相护,也是应该,文首将他安置在枕书楼内救治已是高义,实无必要再冒自身之险,行换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