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子里穿过去,看见了民宿右边有个侧门,跟昨天进来的不是一个方向。她好奇走了过去,出了门是一个青石板街道的小巷,与小路一起蜿蜒的是一条小河,潺潺的流水,节奏明快的让人心情愉悦。河水清澈见底,水不是很深,河边是几节石阶,一直延伸到水里,有一个女孩正在河边洗衣服。
那女孩看着17、8岁的样子,穿着藏蓝色的花袄,上面的刺绣特别精致,头发随意的挽着,露出修长的脖颈,皮肤有点黑,两绯有点微微的高原红,两个纤细的手拎着衣服在水里起起伏伏。那是一种别样的美,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一种原生态的美。见惯了城市人遮满面具的脸,这情景让何夕眼前一亮。
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何夕,她走过去坐到了那女孩旁边的石阶上。看着她洗衣服,没有说话,感觉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那女孩好奇的看着她,用不太好的普通话开了口,“你不是我们这的人吧,你是从哪来的?”
何夕努力去理解她说的话,“我从东北来的,H市。”
“东北?那好远啊,来这旅游吗?”
“嗯,也不算,我们是来演出的。”
“你们就是那个来演出的民族乐团吗?”
何夕有点吃惊,可能没料到电视台的前期宣传工作做的还挺到位,“对,你会去看吗?”
那女孩脸上满脸兴奋,她放下手里的衣服,“去,当然会去。对了姐姐,H市是什么样子的啊?城市很美吗?”
何夕在思考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那女孩脸上有点向往,又带着些许遗憾,接着开口道,“我长这么大都没出去过我们这个镇子,最远的就是去镇上上学。现在都结婚了,更没机会出去了,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何夕一脸的惊讶,“你才多大啊就结婚了吗?为什么不上学啊?”
女孩脸上倒是很坦然,“我18了,上过初中,家里人说女娃上学没什么用,初中没毕业就回来了,早早的就嫁人了。”
何夕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很复杂的心情,有不解、有心疼也有无奈。
女孩又接着说,“我们这的女孩基本都这样,男孩还有机会上学、出去打工,但女孩只能窝在家里生娃、伺候老人。”
何夕能听得出她的声音里带的绝望和悲凉,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你很难想象,有太多的苦难在各个角落里发生着,有太多不幸的人不幸的事,而你所经历的一切在这些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辈子被设定的命运,一辈子被禁锢的人生,根本无法与命运抗争,或者不想去抗争,这才是最绝望的存在。
过了一会何夕缓缓的开了口,“你一定有机会看到的……外面的世界。”说着随手掏出自己钥匙链,是一个埃菲尔铁塔形状的微景观,她把它从钥匙上摘下来递给了她,“送给你。”
女孩推脱着,“我不能收你的东西,不能要。”
何夕把它放在她的手里,站起来换身回去了。那是何夕能给她的,她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的外面的世界,一个希望一个憧憬。
回去看见大家都起来了,在院子里收拾着舞台用的东西,今天主要是与当地电视台合作搭舞台、彩排。她回房间去准备自己的东西,许老师从房间里出来,拿着她的琵琶,看见何夕忙打招呼,“何老师一早去哪了?起的好早啊!”
何夕换了一件衣服,在外面套了件演出服,“太冷睡不着,随便溜达。”
“刚才节目组通知十点彩排,刚找你没找到。”
“好知道了,谢谢!”
许老师出去隔壁找他们乐团的朋友了,何夕一个人在房间里,想着刚才那个小女孩,心情有点沉重。她从行李箱里翻出来自己带来的一本书《南极之南》,急忙回到刚才的地方,想送给女孩,至少那里面能看见不一样的世界。
这些年她虽一直被禁锢在H市,但她通过看书已经把整个世界神游了个遍。她想让那女孩也能像自己一样,至少精神世界是充实的。
但河边早已没了女孩的身影,只剩那潺潺的流水,和一旁独自茂盛的大树。演出的时候会看见她吧,刚才她说了会去的,何夕想着心里的失落少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