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光秃秃的石头上,上面看不到什么树木,虽然长了一些杂草,可此时早已经枯黄。
这盛夏世界,草在这里都长不住。
就是一个毫无人烟的地方,寻常人在这里肯定生活不下去。
事情并非绝对,山上有一个寨子,叫野狼包。
里面住的可不是什么良善百姓,都是一些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土匪。
差不多也有一千号人,在耀州地界上耀武扬威很多年。
都是一些职业土匪,李自成他们还没有造反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在这里扎根了。
明朝末年,哪个山头没有土匪?哪个州县没有强人?
如今乱世降临,成了这些人最好的时代,一个个的游鱼得水,活得甚是自在。
他们没有李自成张献忠那么远大的梦想,想了也不过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多年以来,一直在耀州附近耀武扬威,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耀州的官军也进剿过,但他们凭借着地利之便,再加上官军腐败严重,一直逍遥到了现在。
山寨中有草堂,一个梯形的牌匾挂在上面,几个扭扭斜斜的大字写在上面。
就像是蚯蚓蘸着墨水爬过的一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字。
“大义堂”,这三个大字着实古怪,三个字,两个都是错的,唯独那个大字写对了。
草堂也不大,横宽也不过七八步。
里面摆了几张瘸腿的凳子和残脚的桌子,四个汉子坐在里面,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脚上的鞋袜也早已破烂。
桌子上放着几个破碗,里面盛了一些浊酒汤。
老大王大一端起破碗,将里面的浊酒汤一饮而尽。
又挠着自己那稀稀疏疏的头发,一脸不忿的说道:“他奶奶的,人人都说造反好。可老子却不觉得,之前闯王闹得那么凶,横扫大半个陕西,甚至都有传言说他要当皇帝。
可是现在呢?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捞到不说,还赔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也不知道死在哪里了,据说,好像被押到京城凌迟了。
真是太惨了!”
“是啊,虽说咱们兄弟几个也没有闯王那么大的势力,但好在自在安乐。
寨子当中还有几口肥猪,加上之前抢的那些粮食,够咱们兄弟几个吃喝了!”老二王二二接话道。
寨子当中的那几口肥猪可不是他们养的,打家劫舍,掠夺成性,他们又怎么会养猪?
前一阵子下了一趟山,在城池附近,抢的一个地主的庄园,那些肥猪也全被他们抢了过来。
老三王三三也道:“就是,咱们在这里逍遥了多少年?虽说势力小是小了点,人少是少了点,但也逍遥自在。
粮食不够了,就出去抢。拿着一把刀,山下走一遭,要什么有什么,不比他们快活?!”
老四王幺四却没有他们这么乐观,他愁容满面,一脸忧虑。
“大哥,二哥,三哥,咱们快活是快活,可孙阎王的名声你们也都知道。
如果陕西这个地方的那些大王们全部都被清剿干净,接下来会不会轮到咱们了?
一想到这里,我成宿成宿睡不着觉,着实担心受怕!”
兄弟四人本来不是一家,可在他们看来,既然都成土匪了,那必须一直当头,义结金兰,结拜兄弟。
但他们也没什么文化,斗大个字不认识一个,扁担掉了,不知道是个一。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起什么样的诨号。
索性胡乱起了几个,先排个顺序,以后绑个秀才什么的,让他们帮着想。
“呸!你这都是什么歪道理,哪有这么多的破事!”
王大一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右脚丫子放在凳子上,右手不停的在脚趾缝里面抠,甚至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孙阎王又如何?之前耀州的那些官军也不是没有打过咱们,到头来,不也没拿咱们怎么样吗?怕什么,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怕个屁!”王大一不以为然。
“行了,不说这些了,到饭点了,杀猪吃肉!”王大一站了起来,将脚下放着的一口破铁刀拿起,扛在肩膀上,就往外面走。
没过多久,寨子当中响起了肥猪的惨叫声。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一口大铁锅只在火堆上。
大铁锅下面的燃料,并不是常见的木材,而是一块一块的煤炭。
这附近哪里有树?要是依靠木材,恐怕这些人早就被饿死了。
寨子后面有一个大坑,坑里面就是煤炭。
这是一个露天矿,根本不用下矿开采,光在上面开采,产出的煤炭足够这些人使用。
这里的煤炭烧了好久,一直以来,寨子都依靠着这些煤炭过活。
要是没有这个煤矿,恐怕这些人早就饿死冻死了。
不久,阵阵肉香味飘荡而是,寨子的头领们坐在铁锅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吃完了饭,也不知道是肉吃得太饱,还是酒喝的太多。
王大一让王幺四带着三百喽啰下山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陕西的流贼最近也越来越少,时不时还有一些商旅从这里经过。
尽管数量少,如果碰上了,也能吃很久。
这一套早已经熟悉的很,王幺四自然没有拒绝。
带着三百喽啰就下山了。
……
富平县那里的道路就已经很难走,更别说这里比富平更靠北。
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沟壑,行走起来非常艰难。
一直到天黑,孙铁才来到了鱼鳞册上所在的位置。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起起伏伏的土垣。
这哪里是耕地?连荒地都算不上,不敢说没有立足的寸土之地,但也没法耕种粮食。
天色眼看着黑了,孙杰下令原地扎营。
一顶又一顶帐篷在这里搭建而起,壮丁们支锅做饭。
这些步兵们倒是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吃饭,可陈虎所率领的那些夜不收,却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陈虎骑在战马上,左手牵着马缰绳,右手伸进腰间的布口袋里。
从里面掏出一把炒的焦黄的炒米,胡乱的塞进口中。
又摸进另一个布口袋,取出一块重盐的牛肉干,再次塞进嘴中,大口大口的嚼着。
胸前挂着一个铝制军用水壶,打开水壶盖子,里面的水往嘴里灌去。
将嘴里的那些吃食全部咽进肚子,陈虎将所有东西归到原位。
这些东西看上去不是很好,但和在边军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了。
他胡乱的抹了抹嘴,看向北方。
“弟兄们,随便吃点东西,一刻钟之后,咱们接着往北!”
转过身来,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壮丁,喊道。
身后的那些壮丁也是如此,吃着带来的军粮。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