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的直觉告诉她,那些记忆之中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否则在观看那些惨烈现场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怎么会如此的平静。
或者说麻木。
只有看到易曲生的头颅时,她才感觉到些许的心痛。
此刻易曲生站在旁边,抬手搓了搓胳膊,感到一阵寒冷。
“这也太糟糕了,不知道何时发生,也不能避开,天山门究竟招惹了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张青眉眼低垂,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不知道,师兄,我什么都不知道。”
自从获得了那些记忆,她就再也维持不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了,谁知道哪一步就会让他们刚好走上这条覆灭的路!
两人走到银杏树下,靠着树干缓缓坐下来,心乱如麻。
易曲生与张青之间只隔着一小段空间,他现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甚至在认真思考自己要不要现在做些什么,万一真的掉了脑袋也不算有遗憾。
而张青也在放飞思绪,想着为什么独独看到易曲生的惨状自己才觉得难受。明明阮瑞白也断了一条胳膊,金素儿也昏迷不醒。
他们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如何解决覆灭的问题,任由思维发散。
易曲生懊恼地挠了挠头,索性站起身来,语气故作轻松:“别想了青青,走,师兄带你去放肆一把。”
张青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放肆一把?你不会要带我去青楼玩儿吧?”
张青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易曲生就放言要把陷害他的弟子的犊鼻裈扒下来扔在最热闹的花街上。
她倒是不介意和香软的姐姐妹妹贴一贴,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易曲生察觉到她的想法,嘴角抽了抽:“想什么呢,师兄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他伸手拉起张青,往后山深处走去,兴致勃勃,完全没了刚刚的萎靡:“我们两个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法子,不如先干点别的,万一灵机一动就有主意了呢?”
他带着张青走进林子深处,在树林里仔细辨认着,让张青也忍不住好奇起来:“师兄你在找什么?”
“一棵树。”易曲生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神识扫过每一棵树的树干:“我在这里藏了酒。”
张青愣住:“酒?你要带我喝酒?”
易曲生轻笑一声,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扭过头来,唇角勾起:“果酿而已,哪怕是没修炼的小孩都能喝,当果汁就行了。”
张青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她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不过若是如他所说,凡人的孩子喝了也没事,那她应该也没问题。
那就,放肆一把好了。
易曲生很快找到了自己藏起来的两罐果酿,它们被一块白布裹着,埋在一棵树下。
张青眯眼看了看,那块白布显然是什么法器,像是从他那件外衣的边角料:“师兄你还真舍得。”
易曲生递给张青一罐,毫不在意地说:“有法器护着,才不至于有松鼠老鼠什么的过来偷喝啊。”
有道理。
八月炎热,但果酿清凉,祛除了两人心中的些许不安,甚至生出几分安逸来。
张青咂咂嘴,尝到荔枝的味道,贪心地捧起罐子又喝了几口。
这喝起来一点真的酒味也没有,易曲生说是他亲手做的,也不知他从哪儿搞来的荔枝来酿酒。
好喝归好喝,但是怎么有点儿晕乎呢?
可能是先前记忆涌入识海的后遗症吧,多喝点儿放松一下脑子。
易曲生灌了一大口,放下罐子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哈……有时候我觉得辟谷真是没有必要啊,世上明明有如此多的琼浆玉液,山珍海味……”
他和张青坐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仰着头看阳光从树冠里透过来,如碎金子一般洒在地上。
“都说修士要抑制欲望,真是可笑,满足一下口腹之欲能对修炼有什么影响?我看那些主张清心寡欲的人也不见得多么纯真啊,至少我在这片地方就没见过几个心思干净的修士,天山门山脚下的花街,凡人可没几个去的,去的都是各个门派的年轻修士……”
易曲生洋洋洒洒地说着,发现旁边的张青一声不吭,于是偏过头来看,顿时哽住。
张青抱着酒罐,嘴唇微微张着,双眼迷蒙,脸颊微红,坐在他旁边微微摇晃。
易曲生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青青好像醉了,他这要是回去少不了被金素儿训话。
得想想怎么才能避开金素儿的那些眼线……
易曲生抬起头正苦恼着,突然感觉到肩膀上有一个软软的东西靠了过来,身体顿时僵住。
“青,青青?”
张青放下了酒罐子,搂着他的脖子,脸颊埋在他侧颈处嗅来嗅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让易曲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