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一出,千酒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她长这么大,倒是从来没见过为区区凡人动真心的鬼道,她见识过鬼道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
这几日住在陶思远这里,空闲之余千酒也观察过,陶思远不知是否身上鬼气太重,夜晚需得那安神的暗香助眠才可睡着,千酒也是无意间路过陶思远的屋子,闻得他屋中的暗香比兮舞屋子强了许多倍,本以为因着是女子的房间,才会存了些若有若无的香气,如今想来,这香该本就是为陶思远准备的,只是顺带沾了点在兮舞的房间。
自己没什么烦心事,睡眠虽是本就不错,可闻着那一丝丝的香气便可睡到日上三竿,就知那香气并不一般,陶思远屋中香气如此浓烈,想必若没这香,定是难以入眠。再者,千酒在兮舞房间的柜子中发现了一些补了一半的粗布衣,瞧着跟陶思远身上所穿一模一样,还有一些治小伤小痛的药,想必是用来替他擦那些外出劳作时受的伤。
如此看来,兮舞俨然一个寻常妇人的做派,若抛开可疑的身份不谈,她分明对陶思远是真心相待,也怪不得千酒会作如此设想。
“我们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既然路途遥远,那即刻就出发吧。”千酒深知多想无益,不如直接去一探究竟。
一旁的玄天也点了点头。
陶思远本就急切,见二人同意,也不多言,三人掩了屋子的门,便向陶思远说的茅草屋出发了。
走了半个时辰,千酒才发现,原来早出发是真的有好处,眼看前面陶思远本是十分卖力地在走,但因着身子孱弱,速度跟自己平日里吃饱了散步的速度差不多,若是再晚些出发,怕是到茅屋时天都黑了。
前几日一直在陶思远的屋子附近活动,倒还不觉得,如今遇上赶路,千酒便不由得注意起来,陶思远此番,身子似是比百竹林的第一次见面更消瘦了,里子又偏偏仍旧没什么大碍,瘦弱的外表健康的身体,搭配起来倒是奇奇怪怪的。
纵是如此缓慢前行,千酒和玄天也只得一路跟着,不能御风直接飞过去,而是得实打实的走完这将近二十里路,毕竟在陶思远眼里,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
陶思远虽走得努力,但速度着实不理想,每走半个时辰还会停下来歇一小会,歇的时候陶思远顿觉这一路实是自己在拖后腿,心里过意不去,便冲着身后的千酒和玄天不好意思地笑笑,二人也回应一番表示理解。
一路上玄天倒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标准表情,也不觉得走得慢,也不同另外二人说话,千酒也没聊天的心思,她忙着思虑待会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想着怎么对付才好。
三人就这样一人在前面带路,二人在后面默默跟着。
大概走了三个多时辰的样子,终是看见前面隐隐有条人为的小路,陶思远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许是马上就要到了。
果然,没走多远便见一个院子,里面搭了个简单的茅草屋,屋外挂了些晾干的食材,俨然一个普通人家的模样,走了这么远,千酒虽是身体不错的神仙,可平日什么时候这样走过,不免有一点喘息,玄天就不同了,看上去还是非常精神,似乎并未走几步,千酒想来,这便是殿下身份该有的体力吧,便是让他一路跑过来,他大约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陶思远带着他们进了院子,千酒看见院里还有个药材架子,放了些正在晾晒的草药,走过去抓了些闻闻,大多是调理身体的药,还似有一股陶思远屋中的暗香气息,却并不完整。
陶思远驻足在院中,看着大门,却有些踌躇不前,此番他与兮舞的命运,大约就看这一次了,若还是不行,他实是不知他们以后该如何,他害怕看见开门之后的结果,又迫切想看见,来来回回,十分矛盾。
千酒看出他此时心有顾虑,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得上前。
“陶公子,若是再耽搁下去,恐天色已晚,我兄长此番定会尽力救治,事已至此,陶公子还是宽宽心,不要再犹豫不决。”
陶思远也知晓这层道理,还是又思虑了半天,后终是表现出了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慢慢走上前,叩了门:“兮舞,是我,思远。”怕吵到兮舞,陶思远声音显得很轻。
门慢慢打开,千酒的心也揪了揪,只见一身着水蓝裙子,面容姣好的女子缓缓在门后出现,看见陶思远之时欣喜之情虽溢于言表,可眉宇之间隐隐有痛苦之色,想必是发病症状,陶思远也似是十分想念,二人一见面便将手紧紧握在一起。
本是一幅情人久别重逢的动人画面,却看得千酒刚刚揪起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