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捡到一只猫(1 / 2)

鸣鹿森林深处,一棵巨大的榕树树冠里,一只看上去年纪不大、体态浑圆的橘猫蛰伏在其中,戒备状态下的两耳挺得笔直,警惕地聆听周围的声音,一身的毛竖起,两只眼睛发出莹莹的光。

离这棵榕树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巧轻盈的少女从半空中降下来,一手长剑一手短刃。

“死肥猫,臭肥猫!给老娘滚出来!”

吼了一声没反应,她焦躁地往空中随意一挥,左边一排野芋齐腰斩断,右边一棵木棉树上留下了三道锥形的短疤。

白耳鼠枝芽,穿着一身褐色的马甲短裙,只有尖尖的指甲和口中的尖齿能看出她不是人类。隐隐能见脸颊两边两只卡其色的绒球背后,她的耳朵是白色的,带着鼠类的绒毛。她自从炼成人形之后,只有耳朵的白色没法褪去,故得其名。但她始终觉得丢脸,也大约没听说过“欲盖弥彰”这个词,便拾了两个绒球,挡在耳前做装饰。

枝芽追了这只看似普通的猫整整一天一夜,五次被他甩掉,这让她大为恼怒。

树上的橘猫屏住呼吸,他盘算着,这白耳鼠虽然武力和法力比他强,但速度、反应和体力显然不如他。这一路从翻云湖被追到这里,她的耐心可是越来越差了,但他也没有制服她的办法。这么耗下去,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也变得越来越不好玩。

他得想个法子彻底甩掉她才是。

……

今天,是小也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三天。

三天前,他睁开眼睛,就有了猫的身体和清醒的意识。

在灌水口二郎神府上,大家都对他百般宠爱,他们都说他是二郎神的分身,是为二郎神阻挡“有求必应咒”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功劳一等。他们看他的眼神格外凝重,尤其是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有时候甚至还含着感动的泪光。

他不知道大家的厚爱事出有因,只道是理所当然。

“有求必应咒”是什么?他又怎么当了二郎神的挡箭牌的?小也一无所知。只听管家和仆人们议论过,有求必应咒又叫荼蘼咒,荼蘼是一种花,但连二郎神府的后花园里也没有。

在二郎神府,人们整天神色严峻行色匆匆,走进走出忙着开会散会,得空了伸手抚摸一下它的脑袋,叫它:“小也!小家伙,乖!不要到处乱跑,世道艰难啊。”

那个一身白的男人让他管他叫笑天大哥,经常吓唬它:“胖墩儿,再偷吃把你装进我的金丝笼当鸟养!”

二郎神杨简从来沉默寡言,看他的眼神里充满温柔,轻轻抓着他的脑袋:“小也,真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地待在猫的身体里。”

小也觉得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听起来像是在耳畔响起的一样,很熟悉,很舒服,他本能地蹭了蹭大哥的腿。但他没有从杨简大哥身上得到更多的抚慰了。大哥很忙,他转身又被簇拥着走向了议事厅。

从大哥的话里,他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一只猫。也是,既然是二郎神的分身,那的确不该是一只猫。至于他应该是什么形态,没有人告诉他,而他自己只能发出“喵喵”的叫声,也无从问起。

昨天一大早醒来,小也跺着懒洋洋的步子经过前殿议事厅,就听到有人在汇报:

“启明山朱子真报:正面袭击启明山台风一案,已查获元凶,乃龙泽壁上古神兽大鹏扇动翅膀所致,原因待查。现已将大鹏拿下拷问。另,启明山二郎神庙丢失天眼一事,已善后,谣言止,民心定。”

启明山?

小也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昨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座叫启明山的山,一阵巨大的风从远处的断崖上席卷而来,把山刮走了……这是巧合?他望向议事厅门前的空地,府中侍女撒了一些谷物,好几只信鸦在那里啄食。

这两天他到处溜达,畅通无阻,知道议事厅上汇报的消息,都是这些信鸦带来的。启明山来的信鸦,必定也在其中。

启明山到底有什么呢,为什么他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那么想去看看?

他的心跳得厉害。

“二郎神君有话,带回给朱子真将军。”前厅的传话人一挥手,空地上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信鸦就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传话人把一张小纸条,塞进了它的羽毛里。

信鸦低空划过时,小也往上一跃,举起爪子搭了那鸟儿一把,把信鸦吓得哇啦哇啦直叫,殿上的人都被逗笑了,以为这猫儿调皮。

其实他一是抓了几根羽毛下来,二是他早上在书房里打翻了一瓶香气浓郁的不知名的水,正好在鸟儿身上留下这个味。这样,他便能跟上这只信鸦,一直到启明山了。

没有人意识到他要离开。小也胸中打着鼓点,那种激动像是恶作剧般的兴奋。就像他把厨房里笑天大哥做的每一样东西都舔了一遍的那种兴奋。

经过厨房时没管住嘴,他又偷吃了笑天大哥早起做的点心,却把行程给耽误了,信鸦早就飞出老远。他出了二郎神府,凭借信鸦身上那浓郁的香味勉强辩得方位,但还是跑了很多弯路。

临近午时,他跑到了翻云湖边,那里有一只信鸦立在一棵凤凰树上休息,走近了才发现他又跟错了。

“哪里来的野猫?”一个少女左手执着一柄长剑,剑尖笔直地指向它的鼻尖。

少女哼哼冷笑道,“我留意了你很久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踪我们西海龙王宫的信鸦?!是想窃取机密?”

小也趁她不备,一个闪身闪到了她身后,白耳鼠一惊,她知道能看得见信鸦还能跟着信鸦跑的猫,绝非等闲,但没想到这只圆胖的猫竟有着和它的身材十分不匹配的身手,能从她眼皮底下溜走。待她转过身来,猫已经跑出了一里远,还回过头来对着她伸长了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白耳鼠枝芽生平最恨猫类,你等着,我捉不到你就不姓白!”

就这样他们一个跑一个追。

这白耳鼠一路上飞出各种长剑、短刃、暗器,都被躲过了。有几次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击中那猫,但她总觉得这猫不知是不是故意造成这种“差点击中”的错觉,因为它有一次假装受伤,待她走近,扑到她脸上划了她两爪子,把她吓了一跳。这样一想她更生气了。

大半天功夫,歪打正着跑到了连着启明山的鸣鹿森林,猫儿还生龙活虎,白耳鼠却已筋疲力尽,更是暴躁得不行。她原本在翻云湖畔值班,连日以来也没遇到什么立功的机会,好不容易见到一只可疑的猫,没想到追了大半天没追到手,被引到这不知根底的深山老林里来,还被这猫儿耍得团团转,回去估计得挨她老大一顿批了。

她右手的短刃一挥,化作十枚短刀朝十个方向飞出去,没打中他,全扎在了树干上。猫儿得意洋洋,跳起来又做了个鬼脸。

没等她唤回短刀再出招数,小也撒腿就跑。见前面这棵榕树枝繁叶茂,长须浓密,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便跳进了树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