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里竟冲出了一大堆灰色的幽灵，——一大群蝙蝠——在月光映照的银色水帘中，一双双眼睛密集黑亮，纷乱的翅膀哗啦啦带着水花朝他飞来。

杨也措手不及，慌得往下一猫，好几只反应较快的蝙蝠转了个弯，尖尖的爪子在他背上划了几道血痕。

“小畜生，不要命了，敢挠你爷爷痒痒！”杨也怒道，还没起身，手上的风刃已经飞了出去，这回他把冰魄的灵力附在了风刃上，那杀伤力果然强了很多，嵌入血肉和骨骼的声音丝丝作响。

“小心！”半空里传来一个声音，杨也一回头，只见丘小白横在他背后，“啊”地叫唤了一声，抱住了脚。

“丘小白？你来做什么？！”杨也恼怒道。

一时间那群蝙蝠趁着空挡铺天盖地朝他们袭击过来，他护住丘小白，奋力往周围一发力，十来片冰凌向外发射出去。

半空中扑在前面的蝙蝠被冰凌洞穿而过，又结成了冰，冰竟然往外生长，一朵朵冰花旋转着飞出去，把外一层的蝙蝠搅得血肉模糊，其余蝙蝠见势不妙，纷纷往林子里四下逃窜。周围乒铃乓啷一阵响，半空中的蝙蝠冰雕纷纷落地。杨也一甩手，那些冰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进了瀑布里，腾出了一片空地。

他胸口起伏着，大喘着气，这时方才蹲下来查看丘小白的伤势。一面打了个响指点了一团火，只见她左脚上两个孔洞鲜血涌动，似是被蝙蝠狠咬了一口。

“我不是让你待在家里吗？！”杨也生气地说。

丘小白一抬头，眼里全是泪水。

他吓了一跳，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嘟嘟囔囔道：“你肉体凡胎，随便受个伤可能都要了你的命……而且这蝙蝠的牙还不知有没有毒……”细细检查她的伤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丘小白小声说。

杨也一抬头，一团火正好飞过来，火光中，丘小白皱着眉头泪光盈盈地看向他，比之平时一副强硬又傲娇的姿态，竟似有几分不同。

杨也赶紧避开她的眼睛，语气却轻柔了许多：“切，对不起什么，你做了什么？”

他说着，捏着法诀，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三圈，一团白色的雾升起，变成了几只透明的飞蛾，往丘小白脚上的伤口飞去，不断地冲撞、弹开、融和……

“还好我前几天无聊翻了陈笑天的书，学了几样疗愈之术，可能不太对症，但能止血，缓解一下你的疼痛。”杨也说。

“真美。”丘小白看着这画面，不由柔声说。飞蛾还在扑打着她的伤口。

“美倒罢了，关键是管用。”杨也嘴上这么说，心下却很得意。

“杨也，”丘小白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轻轻笑道，“我说的不是这法术。没有人告诉你，你施法的时候，神情这么专注，动作这么利索，那样子很美吗？”

“什、什么？”杨也一下子涨得满脸通红，挣脱了丘小白的手，“我一个大男人，美什么美！过一会就好了，我先送你回去——”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这么想我回家吗？”丘小白一扭头，背向他，语气里却满是娇嗔。

“哎——也不是——”杨也手足无措。“就是，你怎么跟平时那么不一样的？这，这是真实的你嘛？”他说完便开始觉得自己不知在语无伦次些什么，脸更红了。

“刚刚在素食馆门口，我替你挡了那些人，这会在林子里，我又替你挡了那只蝙蝠，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丘小白幽幽的说。

“你的心意？你在说什么——”杨也又羞又不可思议，“你不会是吃错药了吧，丘小白？”

“你、你竟然说我吃错药？”丘小白嗔道，伸手往他脸上一扫，杨也抓住了她的手，软软的，细细的。

丘小白挣扎了一下，咬着嘴唇，眼中含泪，那样儿竟有几分可爱——杨也心跳停了半拍。

“你看什么，放开我的手啊！”丘小白害羞道。

他慌的赶紧放开，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说什么话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丘小白突然把浑身僵硬的他拉了过来，脸凑到他的脸上，带着丝丝清甜的呼吸擦过他的鼻子，在他的唇上印上了自己的唇。

杨也只觉得天旋地转，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连同意志都被拉扯出来、搅拌到了一起，唇上的酸麻像电流一样传遍了全身，那种感觉既痛苦又美妙——他挣扎着，想说出一两句无礼的话拒绝这种糜烂的、粘滞的幸福感，但是一开口又被她柔软的唇上的魔力吸附了一般。

明知是深渊，却身不由主地想要一头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