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曾珏准备好了要去学堂,平时里只要到了这个时候宝菱都会在门口等着,然后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地走着。
他见宝菱还没有从偏房里出来,有点纳闷,忍不住往偏房这边走过来,想瞧一瞧宝菱在磨蹭什么。
没想到他看到的是宝菱拿个大剪子对着一块布在修剪着的情景,徐昌家的还在旁边用手指点着。
宝菱见曾珏过来了,知道他肯定是好奇自己为何不跟着去学堂。
“大少爷,夫人让我从今日起就不要再去学堂了。我正在跟着徐嬷嬷学做鞋面呢!”宝菱一边拿着剪子修剪着布,一边说着。
曾珏愕然,稍愣了一下,然后抬腿就往外走。
宝菱吓得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赶紧跑了出来,拉住了曾珏的袖子,说:“你可别去找夫人,夫人说得有道理,我都识得那么多字了,够一辈子使的了。连大小姐都退了学堂,我哪敢越过她去。何况我又不是男儿,不需要读那么多书考什么功名。”
曾珏听了此番话,知道去找娘也是无用的,去年玫儿那么不乐意退学堂,不还是没有拗过爹娘。
可是他想到在学堂里看不到宝菱,他会不习惯的。他招了招旁边的玳安,把玳安手里的东西塞在宝菱的手里,意思是要宝菱跟着一起去。
即便宝菱不能到学堂里面去,但他也想在课间休憩时宝菱能进去给他倒水递点心,能看几眼宝菱的话,他心里会踏实些。
宝菱知道大少爷的意思是要她跟着去,其实她也喜欢去,尽管自己不能再坐在以前的座位上,去那里受受熏陶也是好的。
她跑进来跟徐昌家的说等下午再跟她学做鞋面吧,现在她要跟着大少爷去学堂伺候着。
宝菱和玳林跟着曾珏去了。玳安得了空闲没事做,就拿起大扫帚扫起院子来。
到了学堂,宝菱跟着曾珏进去,先给他摆放好了一些笔墨和宣纸,再拿出这几日陈先生讲习的那本书,她就出去了。
曾琨已经从高夫人那里得知宝菱不能来学堂了,见宝菱出去了,他还在欢呼着,“哈,乡下来的臭丫头终于可以滚出致远堂了!哼,这里本来就不该是她能进得来的地方!”
坐在后面的曾致看了看平排右边的空桌子,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没过多久,陈先生就进来了,他往下扫了一圈。
“咦,宝菱怎么没来?”他纳闷地问道,宝菱好像自从来到学堂后就没落过一次。
“我娘不让她来了!”曾琨嘴很快。
陈先生听了后沉闷了片刻,没再说什么,照常讲课。
坐在隔壁偏房里的宝菱听到他们朗朗的读书声,好怀念与他们坐在一起读书写字的日子,心里叹着气,看来这些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了。
这时偏房里那些伺候的人也没闲着。
几个婆子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唠着家常。曾致房里的玳容、玳空和曾琨房里的玳铭、玳礼四人用小短棍摆着下镇子棋。玳林与曾敏房里的可儿是刚成亲的小两口子,他们坐在一个角落里不知在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他们新婚的甜蜜劲儿还没过去。
宝菱昨日还坐在学堂里读书,今日却只能坐在偏房里和这些人一起候着。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从来就是一个下人,比起他们,自己所享受的待遇已经够好的了,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过了半个时辰,到了课间休息时,宝菱赶紧提着小暖水壶过去了。
她仔细着给曾珏递上茶水,再递上点心,曾珏吃的时候掉了些渣子,她就用小帕子拢了起来。曾珏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她,还给她递一个,要她吃。
她直摇头,她不想吃,也不敢吃他递来的,若被夫人知道了,估计又要训斥她一顿,非得问到底是谁伺候谁不可。
坐在后面的曾致看到这一幕,看到宝菱如此细心伺候着大哥,心里莫名地有点酸,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他自己也并没有察觉出来。
到了下午,宝菱开始认真地跟着徐昌家的学做鞋面了。她从小受她娘的熏陶,这方面可是她的强项,徐昌家的一个劲儿的夸她心灵手巧,可是出自内心的。
晚上,待徐昌家的与温福家的都回家去了,她就摊开书本,温习功课。有了近两年的坚持,她已经习惯了一到这个时辰就坐到桌前温习功课。
她在想,虽然不能再去学堂,也不能得到陈先生的教诲,但自己不能就此放下了。她相信,哪怕是靠自己的领悟力多看看书,也会受益不浅的。
第二日下午,曾珏要上街市买东西,宝菱与玳安、玳林都跟了出来。
一到街市,就看到处处张贴着官家告示。他们靠前一看,原来是皇上下诏要建皇家园林和偏宫,急征劳役,每户人家必须出一个正当年的男劳力来为朝庭效力,只管吃住,没有工钱。下面还附上农户要按田地多交一成提留和商房要多交一成赋税的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