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念放下(1 / 2)

卿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睍莼璩晓

梦中有秋水长天的蓝图,有嘉靖陵墓的动荡,有子佩盈盈倩笑,有子衿稳妥袒护,有江浸月温润如玉,有萧仪君粉面含春,有煮鹤针锋相对,有焚琴端庄淡雅,有碧池娇俏伶俐,有小翠柔情蜜意,有老村长的温吞,有复生油光滑腻的贪婪目光……惟独,没有夜无俦。

醒来之后,人便已然在堂皇富丽的七王府了。

卿君已经被七王禁锢湛王府足足一个月了。宫人盛传是卿君密会旧情人教七王发现,当下盛怒难消,将七王妃禁足,静思己过。

然则这肇事者江世子也忒没有眼力劲儿,于这般风口浪尖向皇帝请奏赐婚,求娶平陵的仪君郡主。合该被皇帝一票否决。

当夜江浸月潜入湛王府。坐在卿君内殿的茶桌旁,自斟自饮了杯好茶,对着卿君笑的春风得意,丝毫没有半夜潜入有夫之妇闺房的羞愧。

卿君看清来人,套了件袍子,起身。头发披散着,清浅莞尔:“江公子好兴致!”

江浸月放下杯子,饶有意味的将卿君从上打量到下,又从下打量到上,温吞道:“你这殿里风光好,便来瞧瞧。”

卿君听着便气不打一出来:“你岂非不知这宫里夜无俦的金吾卫见缝插针、无所不至。当日我便不解,既无甚要事,你为何这般费心相邀。原本我以为,你引我至桃林,是想让我看见夜无俦同焚琴那朵桃花。至今我才后知后觉,你是想借我博七王的怒气,让皇帝驳回你请求赐婚的折子!欲擒故纵,面子里子你都赚了,此计甚妙!先后两次做了你的棋子,难道你命中是我的冤家不成?”

江浸月颔首作揖,道:“如此一来,我也求仁得仁了。”

“求仁得仁?我这湛王府被你害的如今宛若冷宫,也是你所求之‘仁’吗?”

“然也。知我者莫若卿儿也。”江浸月的难题迎刃而解,人也随之开朗起来。

“世子此举着实令人费解。娶了那萧仪君,你岂非如虎添翼?缘何执意若此?”卿君不解。

江浸月步步紧逼向卿君,目光在她身上游弋,似笑非笑,强行将卿君的手按在他胸膛,道:“这里不愿,谁可奈何?”

卿君承认自己被电到了,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以此同他绝缘。镇定了几分,卿君道:“若连这般言语我也相信,那就白白被你骗了两次。”

“你曾鄙夷我只贪你荣公幺女的身份,如此你该明了,若非心之所属,即便皇亲贵胄,即便父命难违,又能奈我何?”江浸月眸中含情,那股子傲气直逼卿君。卿君想,江浸月同夜无俦,这两个男人将来必定会有一场酣畅的对决。

卿君忽而想起一桩着紧的事,从博古架的一本古书的夹层内翻出一个信封,交于江浸月手中,道:“日后,我每月初一十五给你寄一封平安信,若哪日中断的,便是我‘光荣’了,你将这封表明‘焚琴’存在的密函交付萧伯殷之手,深宫危机四伏,这便是我的护身符。”

江浸月的表情凝重起来,忽而又装傻道:“什么焚琴?”

卿君没好气笑道:“你这表情也太浮夸了,演戏一点儿也不走心。那日桃林之中,夜无俦同焚琴这一场才子佳人的戏码是你引我去偷窥的,你岂能不知何为焚琴?”

江浸月比方才更加凝重的低沉着声音,问道:“如此说来,你知道焚琴为何人了?”

卿君摇头轻叹:“距离太远,她蒙着面纱,根本辨不分明。”

江浸月却略过一丝失望神情。

这古怪的神情被卿君尽收眼底,到底焚琴是谁?江浸月定然知晓,但是看情形他也定然不会告之自己。这焚琴必定是个极其微妙的所在。否则,江浸月不会选择这么迂回的方式来告之她的存在。卿君出神的想着,被江浸月浅啄了额头,待卿君要想做些什么以维护自己的三贞九烈形象时,江浸月已经一个空翻,夺窗而去,殿内,空余一室月华。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轻薄的额头,不觉手似触电般。只得缓缓放下,按耐住自己心动过速的胸膛。如果,他这个吻是为了要扰乱她方才探究的心智,那么,他做到了。

若江浸月关于“心之所属”的那番言论并不属实,那么这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强大的令他不敢娶萧仪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