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渐渐从茅屋上空升起，屋里的病人们一个个拧起了眉头。</P>
“这味儿……看来今儿个神医出手了。”</P>
“那丫头又做饭了？”</P>
“是啊！”</P>
“今天大哥哥出门了，所以就变成神医姐姐做饭了……”</P>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P>
……</P>
秦玉是走着回来的，带着微红的眼眶缓步而来。</P>
杨柳见到他，一脸兴奋地迎上前，“你回来了！”</P>
“嗯。”秦玉点了点头，一股异味忽而冲进了他的鼻间，“什么味道？”</P>
“啊！糟糕！”</P>
他看见她跑向灶台去灭火，叹了一口气。</P>
“这，还能吃吗？要不，我再去重做。”望着满桌子奇形怪味的饭菜，他实在没什么食欲。</P>
“怎么不能吃了，不就是饭糊了些？这菜都挺正常的啊！”杨柳夹起一筷子菜，一口吞进了肚里，“还不错，不至于！”</P>
“你确定？”秦玉对她的话深表怀疑，她刚才分明嚼都没有嚼。</P>
“就算我们能吃，那一屋子的老的小的……”</P>
“你没掌管厨房之前，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呀，都习惯了！再说了，真把他们嘴养刁了，那你以后走了，他们不愿吃我的饭怎么办？难道我还要特地去请个大厨回……”</P>
“我不走了。”</P>
虽在意料之中，听少年亲口说出来，杨柳还是有些惊喜，“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P>
“我说，我不走了。”秦玉提高了音量。</P>
“那你留下来，是……想混口饭吃？”杨柳对他瞟了个白眼。</P>
“是啊，不知姑娘可愿让我留在这里混口饭吃呢？”</P>
“当然不行了！我这里这么多病人，如今你还要死皮赖脸留在这里，医药费和住宿费怎么办？”</P>
秦玉笑了笑，回屋取了一个木盒，递给了少女。</P>
杨柳的眼睛瞬间变直，“没想到啊，干你们这行还挺挣钱的呢。”</P>
“当然，”他顿了顿，一脸认真，“”毕竟这些，可都是用命换来的呢。”</P>
话入耳，杨柳只怔了一瞬，又问他道：“你还医药费和住宿费就行了，全拿出来给我看，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P>
“这里，是我全部的身家。”他又把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现在都是姑娘的了。”</P>
“什么！”杨柳怀疑他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P>
“姑娘你没听错，除了医药费和住宿费 还有伙食费，只求姑娘答应让我留下。”</P>
“可这些钱……够你花一辈子了，还够你买下城中最大的宅子，你为何……”</P>
“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钱能换来我的命，不亏。我本就想着，若是有朝一日，真能不用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便隐居在这样的世外桃源。姑娘这里，很不错，依山傍水，很适合休养生息。”</P>
“嗯……你别以为你给我这些钱就行了，既你说了，这钱是换你的命，那我便收下。但你若想待在这里做个闲人，你现在就可以带着这些钱离开了。”</P>
“我明白，无论是做饭还是学医，都随姑娘。”</P>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去了一趟城里，回来就转了性了？”</P>
杨柳本想着先将他留下，学医一事，再进行周旋，却不想他忽然就应了下来。</P>
“这小子，难道因为组织解散了，太过兴奋？一时被冲昏了脑袋？该不会明日就反悔吧？”杨柳暗自思忖着该留下些凭证。</P>
“不行，光说不行，你得立个字据，免得你日后反悔。”</P>
“好，姑娘说如何便如何。”</P>
秦玉写字的时候，杨柳看得很认真，直到少年在纸上落了款，她才松了口气。</P>
“原来你叫秦玉啊？挺好写的名字。”</P>
“失礼了，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暴露，所以只同姑娘说了姓。”</P>
“无妨，”她将纸一层层叠好，收进怀中，“总之你已经答应我要学医了，就不能反悔。”</P>
秦玉笑着点了点头。</P>
杨柳很自觉地没有问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其实她若问，秦玉也迟早会告诉她，不过当然不是现在。</P>
进城之后，他见到了刺客组织的老大。</P>
“解散，也非我一人定夺的。他们都走了，我留下来，就是为了等你，有些话，总要和你交代清楚了才行。”</P>
刺客组织成立了二十年，秦玉算是第一批加入的刺客，从幼时被培养成人，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也不知自己的年龄。</P>
“二十，你是唯一一个从出生起就被抱进来的孩子。当时苦啊，你的家人实在活不下去了，遇见我之后，将你塞到我怀里就跑了。我并不知他们姓名，当时你的襁褓里只有一张字条，上写着你的生辰年月。那时我刚好路过一个玉器行，便为你起了这个名字，那家玉器行的老板姓秦，就……”</P>
秦玉的一生，就是这样顶着刺客的名头的一生，反观组织里的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好像都是无依无傍的，加入了组织，从此以命相搏。</P>
“家吗？谁不想有个家呢？说实话，秦玉，我也想啊！”</P>
秦玉望着眼前的老大，一时竟从他身上觉察出了一种悲伤——这悲伤，是作为刺客不该有的，更是老大从未展露在人前的。尽管自己是他一手带大，他从来都一视同仁，对自己，和对组织里的其他人，都是厉声正色。</P>
“我知道，他们之所以会加入组织，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若有得选，你也不会选择这里，对吗？”</P>
秦玉没有回应他的话，老大读懂了他的沉默。</P>
“其实很早就有人提出抗议了，明明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提着脑袋睡觉。我也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大家的意见。一个组织，或是一个团体，一旦人心四分五裂，那么它将必然会不复存在，消失只是早晚的事，与其那样，倒不如体面一些。听说你现在生活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看你多时未归，想必是很喜欢那里吧？正好，现在不必回来了，以后也不必了，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没有会阻拦你，你也不必再在刀尖上讨生活。咱们都是，趁着还有日子，该做什么就做些什么。”</P>
“您会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