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方大悟,夫人道:“你……你是鳐儿?你真是我的鳐儿?”</P>
没等西鳐回话,她已抱了上去。</P>
“母亲,我是西鳐,是从小被带进王府的西鳐。”</P>
遂三人拥在一处哭了一场。</P>
夫妻俩商量着将西鳐送出西缘城,西鳐不愿。</P>
“西菱阿嬷……是被火烧死的!那场火来得蹊跷,我一定要查清真相!”</P>
她要回王府,要问个明白,为什么明明死的是西菱,王府对外却说死的是世子。</P>
“孩子,这有什么好查的?并不难猜。只是你留在西缘,才是凶多吉少啊!”</P>
“难道父亲知道其中原由?”</P>
西氏一族西缘城颇有声望,这里边儿的名堂族长又岂会不知。</P>
“西缘城早容不下什么王府的统管,世子死是必然,想来那场大火本就是冲着他去的,西菱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P>
“不会的,不会的。”</P>
西鳐坚信,宁沉不会骗她。</P>
若西鳐是替死鬼,那她呢?是不是原本她才是那个替死鬼?</P>
“你方才说,是世子放你回来的?我虽不知为何他会放了你,但却知他定然有意接近你。而今,只需将世子未死的消息放出去,西缘王府必遭后患。鳐儿,你若想知道那世子有没有骗你,一试便知。”</P>
“不行!”</P>
“为何?”</P>
为何?西鳐竟自己也不知。</P>
若宁沉真是个骗子,她必然恨绝,可真要他去死,她却不忍。</P>
“莫非你对他?”</P>
族长夫人猜出了西鳐的心思,“鳐儿,这可不行,你与他,注定不能的。”</P>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只是……只是无论我们日后会如何,我都不希望他死。这些年来,若没有他相伴,我是撑不到现在的。”</P>
“他知道你……”</P>
“不。他并不知道,他只把我当作兄弟。我明日,会去找他,在我回来之前,请父亲母亲,将此事保密,就让女儿亲自去问个明白吧!”</P>
族长无奈,只好应了她。</P>
又是一个深夜,宁沉的门被风吹开,恍惚间,他见一人影站在门前。</P>
“谁?”他很快又猜到,“西鳐?是你吗?”</P>
门后那人缓缓出声,“你说过,不会再见我,我便不见。我来,只想问你,你知道,西菱阿嬷的死,是偶然还是有内情?”</P>
听见这话,宁沉坐在榻上,浅浅笑着。</P>
“你在笑?”</P>
“看来你的巫术学得很不错,连我在笑,都能感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P>
西鳐讶然,“你……你……”</P>
“不必惊讶,王府里什么地方我没有去过。你既来问我,必是你父亲同你说了什么,他是西氏的族长,自然也通晓其中事由。说不定,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想要我的命。”</P>
“世子?我父亲不会?”</P>
“不会吗?要不要试试看,明日我未身死的消息会遍布西缘城。西鳐,你我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P>
“你真的一直在利用我?”</P>
宁沉想回答,却不敢。他听见门外的人在啜泣,抬头去看,她那张脸是那样令人心痛。</P>
“别哭。”</P>
傻丫头别哭,我怕我会忍不住——他只敢放在心里。</P>
说利用,一开始他的确是在利用她。可说来,好像他也被利用了,心甘情愿地自己利用了自己,保护着她。</P>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呢?要杀我,有很多种方法,你何必费尽心机接近我,与我亲近?又为何故意让我发现那井里的秘密?我……我真的不明白。”</P>
宁沉苦笑,“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是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呢?”</P>
说完,他觉得自己好笑,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P>
“宁沉!不要学我!”</P>
“好,不学你。愧疚。”</P>
“什么?”</P>
“父亲本性懦弱,总觉得犯下的错,总会得到报应。让我和你一起,只是不想让你太孤独地长大。你相信吗?西鳐,我有时候觉得挺没意思的,做人何必这样麻烦。”</P>
“虚伪!”</P>
“虚伪?没错了,就是这个词儿。”他语气平淡。</P>
“这个世上有多少人是虚伪的,有的人知道自己虚伪,还一直装下去。有的人不知道,不知者无罪。可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很虚伪啊,西鳐。所以我总是痛苦的,又渴望在那痛苦里拨出一丝蜜糖来,甜一点儿,才稍微能让喘息一会儿。这时候,我就会沉浸在那一点点的甜里头,忘记了自己正在做的,可是最虚伪、残忍的事。”</P>
西鳐听见了他急促的喘息声,她安慰不了他。</P>
因为她听见自己的心,里头一股气流攒着,仿佛要冲破内脏裂开来。</P>
她捂住胸口,继续听那人说着。</P>
“和你在一起,就是那种感觉,从我的痛苦里找出与你的回忆,那回忆里有的笑容,你的声音,你的一切,它们都让我感到快乐,让我感到,自己不是自己,自己又是自己……”</P>
他扭曲地笑着,“我不理解,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只知道,这快乐想让我停止这一切,停止原本要进行的计划。西鳐,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世子,也不是一个……好兄弟。”</P>
西鳐没有开口,只在听见宁沉的哭声之后默默离去了。</P>
第二日,西缘王府世子还活着的消息果真传遍全城。</P>
夜阑人寂时,西缘王府却不平静。</P>
“你们要做什么?”</P>
那些人只向宁沉冲过去,宁沉只轻轻吹了口气,那些人便倒落在地。</P>
又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人都疯了似的,每个人嘴里直叫喊着“邪术!”都向府外跑了。</P>
“儿啊……”</P>
“父王不必担心,此一遭,他们还敢来,我必叫他们殒命。什么巫术,不过用来保护自己的术法罢了。”</P>
他虽这么说,西缘王却明白,他这儿子,是向死而行了。</P>
次日,西缘王世子会邪术的事,便传了开来,各家更有理由讨伐王府。</P>
一大早,一群人围在门口叫嚷着让王府交出世子。</P>
王府大门遂开,宁沉走了出来。</P>
“我就在这里,要杀的,便来。”</P>
众人互相推搡。</P>
一人鼓起勇气上前去,根本无法近他的身。</P>
“是邪术!邪术!”</P>
“知道你为什么杀不了我吗?”宁沉望着那人,眼中露出一缕不常见的狠戾,“因为,你!不!配!”</P>
他将那人拎起又摔回人群中。</P>
众人皆被这阵势吓得后腿。</P>
“你来了。”</P>
他不用见到她,只听脚步声,呼吸声,便只是她。</P>
这么多年,他也只研究了西鳐一人。</P>
“这是谁啊?”</P>
西鳐道:“我乃西氏族人,前来报仇。”</P>
“西氏的人?”</P>
众人一听,便猜是那预言之子。</P>
“你是西氏传人?你……不是在王府里吗?好啊,你们西氏与王府勾结欺骗百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