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一落下,扬致果然亲自来接庄笑笑前往待月楼。悫鹉琻浪
唐墨因为身上有伤不宜饮酒,并未同去,四喜要留下来照顾他,于是此行只有庄笑笑和盛清欢两人。
庄笑笑上了轿子,悄悄瞥了眼紧跟在自己后面的珠灰色身影,心里有些忐忑,脑子里还在回想不久之前的情境——
“你还真当自己是肃王了。”
“啊?!”庄笑笑茫然,见他面色不佳,她忍不住问,“我提醒你不要太入戏,跟我把自己当成肃王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也没有觉得自己就是肃王啊。”
没把自己当成肃王,当成男人,会认为他对她所做的那些亲密举止是因为入戏太深?以为他跟她一样分不清自己是谁么?
盛清欢面色浮动挣扎,突然十分想扒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有的时候明明很精明,怎么有的时候就迷糊得让人怀疑眼前的不是同一个人呢?
看着庄笑笑面上呈现的茫然无辜之色,他只觉得胸中郁气翻涌,到了嘴边的话竟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沉默半晌,泄气地一甩袖子推门离去。
剩下庄笑笑莫名其妙,不知道哪句话惹得他不快了,可是想来想去,直到此刻坐在轿子中也没想明白。
同时另一边,盛清欢也在反思,他在想,让庄笑笑假扮池钧带来的副作用,没准以她那一根筋的性情,渐渐真的以男人自居了。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她从小就在男人堆中长大,衣着打扮言行举止都效仿男子,还在赌坊中混迹成就赌王声名……这哪一样是姑娘家该做的?
对黎安的特殊依赖,更像是对父亲兄长的占有欲作祟,压根不能说明她喜欢男人,没准这样下去,她会喜欢上女人也不一定。这么一想,他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这么装下去要出大事了。
两个人各自埋头思索,连轿子停了下来都未察觉,直到扬致战战兢兢地在轿门边催了三四声才回过神。
进了屋子眼睛一亮,青竹搭的精致雅阁,花梨木的大桌,藤编的圆凳,列着一色竹制的杯盘碗筷。庄笑笑不免朝扬致多瞧了几眼,没看出来这满脑子阿谀奉承的官老爷倒还有几根雅骨。
开席上了四拼凉碟,先是一道翡翠三丝银鱼羹开胃,庄笑笑吃得意犹未尽,心里暗叹顶着肃王的身份虽然遭受了不少危险和刺激,口腹之欲却是大大得到了满足,这么一想,也不算太亏。
当看到酥油泡螺出现在桌上之后,庄笑笑对扬致的好感度立即飙升到一个峰值,果然当城守的都有两把刷子,这么短的时间,连肃王最喜欢吃的东西都打听出来了。
饭桌之上处处皆讲究,为的是试探请的人是不是同路,一道菜一杯酒的话都有个蕴意在里头。庄笑笑赌坊那些地方混迹多了,多少知道里头的文章。把盏言欢,渐渐说得差不多,酒过三巡时扬致咳嗽一声,身边作陪的师爷接了眼色离席而去。
盛清欢不动声色,庄笑笑知道要上重头戏了,心里有些痒痒,按照肃王的身份地位,城守想要巴结拉拢,一定会舍得下血本吧,想到自己一路辛苦,顶着肃王的名头拿点东西也不为过,于是心下期待不已,不知道扬致会献上多少金银?不是金银,奇珍异宝的话更好,方便携带。
那师爷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回来,看到他出现在门口,庄笑笑立即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心波荡漾翘首以待,然后就看到师爷身后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一个轻纱包裹的少年,大约和四喜差不多年纪,顶多十五六岁,身姿纤细,脚步婀娜,面孔精致,纱衣下骨肉均匀的胸腹纹理隐约可见,美得雌雄莫辩。
庄笑笑筷子在碟子里一抖,有些发愣,这是啥?
扬致笑得像朵喇叭花:“这是下官新收的义子,名唤玉笙,箫吹得绝妙,诗也做的极好。下官偶然得见他长相标致谈吐伶俐十分喜欢,就收了做义子。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还要请王爷多多点拨指教。”
美人秋波流转,朝庄笑笑低头一笑,欲语还休,庄笑笑顿时感到自己三魂七魄被震得几欲离体,晃晃悠悠找不着北——这男不男女不女的究竟是啥?
虽然长相的确不错,但是论风情唐墨甩他十几条街,论风姿更比不上盛清欢,论狐媚远不及花樱樱,扬致找这么个货色来究竟是想做啥?或许这种类型的对喜好男色的男人来说是至宝,但是对着那张雌雄莫辩阴柔无比的面孔,庄笑笑实在受惊不浅。
那师爷引着叫玉笙的少年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庄笑笑的小心肝一下一下的抖个不停,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庄笑笑筷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调子有些不稳:“杨大人,你这是……”
扬致伸手捻着胡须,乐呵呵道:“这是一点心意,还望王爷收下。”
心意?庄笑笑傻眼,不是金不是银不是奇珍异宝,而是活生生一个人?老天爷你这是在逗我玩儿吧!
扬致见庄笑笑一脸呆滞,还以为她欢喜得过了头,急忙招呼玉笙坐在她身边:“快给王爷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