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于许尚来说，出世是不可能出世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出世的，在狱中感觉比家里好多了，小赵带来的全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狱中讲课的。</P>

咳咳。</P>

言归正传。</P>

武成侯王翦食邑十万户，封地名为美原……</P>

李斯则是没有封地，食邑皆在楚地上蔡。</P>

两人从实际层面而言，已是大秦最为顶尖的权贵。</P>

但……</P>

许尚刚刚提出的皇帝究竟与谁共天下，绝非浮于表面那么简单。</P>

忽然。</P>

忘尘子在略做沉思过后，道：“老许，按照大秦的军功爵位制度，皇帝不与诸侯共天下，那就理当与军武阶层共天下！”</P>

忘尘子给出了自己的看法。</P>

从当前大秦的国情来看。</P>

忘尘子的答案十分正确。</P>

无论许尚想出多少条一统国策，中原和关中再怎么凝而为一。</P>

大秦皇帝的根基也始终在关中。</P>

关中军武阶层都是不可动摇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P>

因此。</P>

皇帝理当是与军武阶层共天下。</P>

“嗯……”</P>

许尚想了想，道：“老山羊，老夫与你有不同的看法。”</P>

“嘿！”</P>

忘尘子闻言胡子都翘起来了，他道：“老许，我这次一定是对的，皇帝肯定是跟军武阶层共天下，你总不可能把军功爵位制度给废了吧？”</P>

在大秦，任谁都不可能废得掉军功爵位制度。</P>

包括嬴政……</P>

当然。</P>

嬴政也不可能做那种让国本动摇之事。</P>

只不过是举个例子。</P>

现今的关中军武阶层，在一统过后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峰值。</P>

他们会不断的巩固军武爵位制度，并维护法家霸道的国策战略方向。</P>

所以。</P>

当年商君才能人死政存。</P>

然而。</P>

还是那句话，屠龙者终成恶龙。</P>

昔日的变革者，眼下明显也成了顽固的旧势力。</P>

“小赵。”</P>

许尚微微侧首，道：“你什么看法。”</P>

嬴政拱手：“回禀夫子，晚辈与忘尘子秉持同一见解。虽然我大秦的朝堂上，分为诸多派系……嬴族宗亲，楚氏外戚，老氏族，关中勋贵，军武勋贵，外客干才等等。但本质上他们都属于军武阶层，因为他们各个都在军功爵位制度之下，凭事功、战功获得了封爵和利益。”</P>

在嬴政看来，庙堂局势非常明朗。</P>

既然没有了诸侯的裂土封疆。</P>

郡县制下。</P>

所谓朝廷，也无非就是几座宫殿，几间衙门。</P>

大家看似分锅吃饭。</P>

却在封爵和利益的驱使下，牢牢绑定在了关中军武阶层的战车之上。</P>

“法家小友呢？还有你，兵家小友？都说说。”</P>

许尚罕见的挨个点名。</P>

因为皇帝究竟与谁共天下，乃是革命性的首要问题！</P>

后世有位伟人。</P>

专门提出：我们必须得搞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P>

如果辨别的不够清楚。</P>

变革最终只会泥足深陷，难以寸进半分！</P>

李斯：“回禀夫子，晚辈亦与忘尘子秉持相同见解。”</P>

王翦：“我附议。”</P>

如此。</P>

在场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态度。</P>

至于扶苏……</P>

帝国长公子现在还处于发懵的状态，他需要时间缓缓，当前的难题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P>

随即。</P>

许尚认真的道：“看来你们都有些小瞧了儒家的王道大同。”</P>

嬴政：“……”</P>

忘尘子、李斯、王翦：“……”</P>

“我们之前其实就有聊到过，儒家的大同思想相当可怕。”</P>

许尚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尤其在和平时期，兼容并蓄，任何差异性的理念都能进行吸收和同化。”</P>

“本质上就是大宗代小宗，用统一的大理念，不断融合进化，直至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获得所有人的认可，并造就所谓的王道大同。”</P>

“秦夫人和纵横家小友都有提过，为何我们获胜了，却依旧要接受中原的王道思想，而不是彻底贯彻关中霸道思想。”</P>

“老夫当时给出的意见是：王霸并行，方可巩固九州之基。始皇想成就千古一帝之名，就不可能只坐拥半壁江山。”</P>

“可一旦关中接受了王道，在一统和平时期，王道就会不断的蚕食和同化霸道。”</P>

“而霸道感受到威胁，便会做出应激反应，强势反击……你们觉得关中霸道会怎么反击呢？”</P>

……</P>

许尚又说回了王霸之道。</P>

因为这一条对于后续的推衍十分重要。</P>

如果不说清楚。</P>

许尚的推衍就会出现断层。</P>

另外。</P>

乱世霸道争雄。</P>

治世王道安天下。</P>

此乃必然的青史发展趋势。</P>

问题在于……</P>

关中对于王道是极具排斥性的！</P>

可霸道又终难长久。</P>

综上。</P>

王霸之道迟早会有一场正面交锋。</P>

从后世历史结果来看，扶苏、蒙恬被赐死，显然是霸道赢了！</P>

结果大秦依旧二世而亡。</P>

这一次。</P>

许尚想要让王道占据优势……</P>

注意！</P>

他绝非是在刻意偏袒中原。</P>

而是放任军武霸道走向失控，秦国也就彻底完了，神仙难救。</P>

“回禀夫子，按照您之前说的军国主义惯性。”</P>

嬴政剑眉紧锁：“在王道的步步紧逼之下，霸道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再度开启战争。”</P>

现在嬴政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军国主义惯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P>

你想由战转治，就必须得用王道。</P>

可霸道绝不会同意。</P>

于是。</P>

去特么的治世！</P>

老子就是要战争！</P>

战！战！战！</P>

“没错，开启战争的方法有很多，挑起边衅，祸水东引，亦或者……挟天命以令始皇！”</P>

许尚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皇帝能够想停战、就停战。</P>

诚然。</P>

大秦皆以始皇的存在而存在。</P>

这一点无可争议。</P>

但军武阶层也不是吃素的。</P>

臣子和君王的关系，也并非奴仆和主子。</P>

而是同在一个棋盘上博弈，皇帝拥有诸多特权，可臣子也总有落子的机会。</P>

只要能落子，就有机会赢！</P>

嬴政眯眼：“挟天命以令始皇！”</P>

王翦：“……”</P>

李斯：“……”</P>

嬴政第二次从许尚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P>

上一次还是在七年前。</P>

许尚也是言及霸道，说到天降陨石，上刻亡秦者胡……</P>

当时的嬴政自然是很难相信的。</P>

怎么可能天上降下陨石，上面还会有刻字，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P>

现在夫子二次提及。</P>

已经成熟了的嬴政，理当生出了不同的感受……</P>

此刻。</P>

李斯心神俱震，莫名难安。</P>

王翦则觉得……挟天命以令始皇，那得有多大的胆子啊！</P>

反正他连想都不敢想。</P>

皇帝对他军武王家，一直都是荣宠备至。</P>

王翦很满足。</P>

当然。</P>

别人满不满足。</P>

王翦就有些拿不准了。</P>

终于。</P>

“几位！老夫今日再把一句话放在这里，挟天命以令始皇之事，迟早会发生。”</P>

许尚给出确凿的论断道：“到时候，小赵……尤其是你，必须得亲自出头去把这件事查清楚！”</P>

嬴政：“……”</P>

“不过老夫必须得提醒你，欲调查【挟天命以令始皇】的幕后黑手，就相当于站在了整个军武阶层的对立面。”</P>

许尚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极度危险，但……变革者，总得舍身大无畏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