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
王翦口中的尔等,并非单指项氏一族,而是指过往楚地的整个统治阶层。
“……”
项梁闻言一阵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啊!
他们在惠及民生方面,又做过什么呢?
人在做。
天在看。
或许天命倾向于大秦,真的是运数到了吧。
半晌后。
项梁忽然似有所感的道:“武成侯,你若抓住我那蠢笨的侄儿,可否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项梁这辈子其实没求过什么。
这回他是真没办法了。
只能老老实实的低头。
王翦淡然的道:“如果你们在皇帝陛下进入楚地之时,第一时间选择投效,你叔侄二人未尝不能有条生路……至于现在嘛!巫蛊魇镇案,狱中投毒案,泗水石兽案,伪王谋逆案。敢问这四件事,有哪一件是你项氏一族不曾参与的?”
明人不说暗话。
现在王翦属于彻底摊牌了,他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么就代表着他必然查到了许多实证。
“哎……”
项梁深深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一会儿。
王翦带着项梁穿过一处林荫小道,来到了一个峭壁正前。
只见下方山涧之中。
项羽带领八百江东子弟,正在跟李信和三千铁鹰锐士硬刚,周围还有淮阳驻军,蓝田游骑,栎阳甲兵等等。
这次王翦前来荡清项氏余孽。
嬴政绝对是大力支持,除了最贴身的宫廷卫尉军,其余精锐基本上全都派出来了。
只为一次性把项氏一族完全按死!
“不得不说,你的这个大侄子,着实神勇。”
王翦居高临下的道:“夫子曾言及羽之神勇,千古无二,果真是没错的。奈何,现今的局面是困兽犹斗,他埋伏突击不成,反而被我提前察觉并包围……死定了!”
王翦钓鱼自然不会有任何空勾的情况。
从九江回到泗水。
关于路线方面。
他并没有瞒的太过严实,甚至于提前放出了一些风声。
只为让项羽自投罗网。
后续果真全都在王翦的预料之中。
他所挑选的路线,哪些地方适合打伏击,王翦绝对是再清楚不过。
所以。
每一个可疑的地点。
王翦都让人提前安排了眼线。
然后项羽就自然而然的上钩了。
直至变成现在的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此刻。
山涧之中。
李信带领三千铁鹰锐士,不断持盾前压,并缩小包围圈。
项羽胆敢露头,就得被劲弩一顿射。
没办法。
项羽也不敢冒然行动……
这时。
上方峭壁。
王翦命人把项梁押解至身前。
尔后。
他拔剑架在项梁的脖子上,高喝道:“项羽小子,放下武器,否则……我现在就把你的叔父就地正法。”
王翦打仗,向来喜欢把伤亡压到最低。
手段无所谓。
只要能够稳稳当当的获得胜利。
就够了。
因此,王翦才会亲自架剑威逼项羽。
不然。
按照正常的贵族荣誉心理。
王翦是不会亲自做出这等不太光正之事的。
霎时间。
下方仅剩的百余江东子弟,变得士气全无。
项梁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明显要远高于项羽。
现在他们身处绝境,又亲眼看到项梁竟然落于敌手,瞬间士气就有些崩了。
项羽则是露出了满面不甘之色!
他还没有大展抱负!
他还没有尽显神勇!
他还没有让整个天下都铭记住他的霸王本色!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叔父。”
项羽昂首相望。
项梁叹息道:“羽儿,我们败了,降吧。”
项梁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还有秦廷表现出来了绝对战力压迫感,以及那个玄之又玄的百家夫子,龙骨水车。
项梁真的累了。
原本他还觉得只要嬴政和许尚一死,他们项氏一族就还是有机会的。
可现在从扶苏的表现看来。
秦二世的羽翼已成。
而且贤明远播。
就连九江郡的万千民众黔首,现在都对扶苏倍感信任。
综上。
他们还能有什么机会?
没有机会了。
倘若项羽真心是文武双全的绝世王者。
他们或许还能挣扎一下。
可项羽唯有神勇无敌,在文事心术方面,还远远不够……说白了就是心不够狠!
这么明显的请君入瓮局。
项羽万万不该来的。
可项羽现在不仅来了,还把项氏一族的所有家底都带了过来。
这岂能让项梁不绝望?
突然。
“不!叔父,我绝不会降,绝不……”
项羽说完。
只见我们的少年霸王,怒吼一声,直接冲向了对面的陇西侯李信。
下一刻。
“铮铮铮!”
箭矢如雨!
项羽当场被射成了刺猬,死在了冲锋的路上,也算没有堕了自己的神勇之名。
随即。
仅剩的百余江东子弟见状。
他们也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先后挥剑自焚,毅然决然,壮烈无比。
李信见状都为之一愣。
在他的印象中,楚人绝不会这般团结和坦然赴死的,屈、景、昭、宋、共五大家族,从来都是各种明争暗斗,永不休止。
这么一对比。
项氏果然威胁非常之大。
好在今日全部肃清了。
上方。
项梁见所有人都去了,他也想顺着王翦的利剑,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来着。
可王翦并没有让项梁如愿。
王翦收起名剑道:“项梁,你可不能随便死,皇帝陛下还要给你定罪,后续更是得公开审判裁决。”
扶苏之前说要抓住项梁审问罪行。
如果王翦平白无故的把人给杀了,难免会显得秦廷做事有些不地道,也让扶苏的贤明多出一道瑕疵。
因此。
项梁不能轻易自刎而亡,必须得死的明明白白才行。
接下来。
陇西侯李信负责打扫战场,掩埋尸体什么的。
王翦继续押送项梁前往泗水郡。
……
两日后。
避暑山庄内。
许尚、嬴政、华阳太后、王绾、冯去疾和屠雎等人全都获悉了项氏余孽被一网打尽的消息。
此番当真是一炮双响。
一箭双雕。
昌平君的叛乱被平定。
项氏一族也被连根拔起。
楚地的隐患也算是基本清除了,这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许尚也乐的连喝了好几杯浊酒庆祝,开怀不已。
然而。
很快昌文君前来汇报。
说是在进行泗水改道之时,有不少民众在某些巫觋的蛊惑下,居然直接挨个跳水,以身为祭。
搞的泗水不断飘下尸体。
让众多劳力民工人心惶惶。
屠雎纳闷儿的道:“真是奇怪,五大家族、冒牌伪王和项氏一族现在都被摆平了,那些个楚地的巫觋、巫祝,究竟哪来的胆子,竟敢继续跟朝廷作对?”
泗水改道,是为了打捞豫州鼎。
这个事儿没的商量。
必须得搞!
昌文君想了想,道:“夫子,上卿,听说在楚地巫觋的背后,有个叫黄石公的隐士,言及了【泗水龙脉,断之不祥】!”
嬴政闻言剑眉一挑:“哦?黄石公!从哪又蹦出来这么个人物,他是活够了吗?”
许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