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待婶婶和堂姐转身离开之后,大伯身边的那几个穿着制服看着就十分强壮的男子便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那两个电视台工作人员的面前,交谈了片刻之后便采取了一些只有在网上新闻才能见到的画面,只是眼前的这些人都带着塑料手套也从未对那两个人施暴,只是强摁控制了他们之后便当着他们的面将事先就准备好了的东西替换了掉在地上的东西
见此情景曾经幻想过要成为正义英雄的我只觉得一股股的热血顺着我的血管涌遍了全身,可当看到此时已慢步走到我跟前的婶婶那双透着冰冷杀气的眼神之后我便像是一只见了雄狮的野狗变得是那么的温顺、那么的惊恐
此时我又慢慢闭上了双眼,不知是在躲避着婶婶那双可以杀人的眼神,还是在躲避着正在我眼前发生着自己无法原谅的场景
有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就在一闭眼一睁眼之间,有时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即使站在世纪的长河之上遥望中华上下五千年却无法引渡我这一叶扁舟
那天早上除了那个意外出现的妇女和那两个意外出现的记者之外一切都是按照婶婶的计划在执行着,别墅——陵园——别墅——回家
汽车行驶在灯红酒绿的大街之上,透过车窗依稀可以听到路边冷饮摊前啤酒堆里的酣畅快谈,但此刻坐在回家的汽车上我和父亲谁都没有打破车内的宁静,甚至连呼吸都是那么的细微,生怕打破车内这片安详
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抬起头,看着一旁开车的父亲,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父亲那只握着方向盘的手在不停地抖动。一直到车子停在小区单元的车位,父亲放在方向盘上两只手的抖动始终未能控制得住
那夜父亲第一次为我倒上了白酒,那夜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父亲酒后在母亲遗像前哭的像个孩子
期间我问父亲,今天突然出现在二伯葬礼上的那个妇女是谁,父亲没有多言,只是用双手轻轻先端起桌前的那杯白酒,平放在额头边之后,闭上双眼嘴唇微动几下,随着便是用那双此刻还是微微抖动的手将这杯白酒顺着杯沿起身在眼前的一片空地上画出了一个‘一’字
“她是你二伯娶你婶婶之前认识的一个女人,她是个好女人,自从你二伯离开她之后,她一辈子都未再嫁人”
“可为什么”
“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
那夜我醉了,真的醉了,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三点,侧躺在桌子前的沙发上全身好不难受
惺忪的双眼模糊的视线看着眼前熟悉的桌子、茶具,心中忽然便冒出了一股涌动,一时虽然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爸,爸?爸!?”
在叫了几声之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按照往常,下午三点是父亲一定是在家里看书的,本来模糊的神经一下子变得绷紧了,双手摁着沙发边沿用力一怔,连摇了几次头深吸了几口气,待稍稍清醒了之后连忙起身到书房看看。可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脑袋很重很晕,又猛然间随势倒回到了沙发上。而就在这一起一落之后,鼻孔中不断地窜进来了嘴角溢出带有浓烈酒精味的气体。一时间胃脏一股股的酸味便如翻涌的大浪来回激荡,曾经有过这种感觉的我,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匆忙起身连跑带爬终于到了卫生间
等全部处理妥当洗漱完毕之后,这才稍稍有了点清醒的意识,四肢也渐渐听从了自己的控制,可整个房子都找遍了除了发现一封放在我书桌上用父亲的手机压着对折的纸条和厨房旁边桌子上摆好已经变凉的饭菜外,完全找不到父亲的身影
脸上不断向外冒着热汗,我连忙用此时还带有酒味的双手打开了那张对折的纸条,可还未读完我便像是一只发了疯的犀牛疯狂的向门外跑去
林夕,当你看到这个纸条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今天早上看着你睡得那么的熟所以没有叫醒你,你不要怪爸爸爸爸这段时间有点事要做所以要离开家一段时间,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公司那边的事情已经有人帮你处理好了,以后你就不用去了,你只要在家好好休息就行了,你银行卡上会定期有人给你打钱的,要是不够了记得去取对了,桌子上的饭菜是你妈生前和你都最爱吃的菜,记得吃
平静的海平面上如果起了大风即使再豪华的游轮也会沉没在大浪之下,就像没人能阻止大海愤怒时的吼叫一样,也没人能阻止这天孩子猛然间离开了父亲的恐慌
我就像是一个幼儿园走丢了的孩子,在大街上奔跑着、寻找着、呼喊着那一刻我放下了所有的东西完全没有在意跌倒后爬起来满身泥泞呼喊时周围人流漏出来的怪异目光,疯狂地奔跑、疯狂地呼喊、疯狂地寻找,只是因为之前父亲曾说过如果哪一天他要去做一些重大事情之前一定会再做上一顿全家人都爱吃的饭菜,当时我还以为父亲在和我开玩笑,可今天看完父亲留下的纸条和厨房前桌子上的饭菜之后我才猛然间知道当时父亲并不是在和我说笑
打完了所有可以联系到的人的电话得到的答案几乎是一致的,跑完了所有的车站看到的情景也几乎是一致的不知跑了多少路,不知喊了多少声,也不知喘了多少气,只知道拖着最后一口热气爬上距家最远的那个车站前大理石台阶上时,右脚的皮鞋早已不知所踪,嘶哑的喉咙早已干裂难耐
望着路上路灯下来来回回似有似无笑着朝着我看的奇异目光,将勉强能控制得住的手缓缓插进衣兜摸了半天,刚拿起一根香烟,烟盒便从手心滑落了,看着手中的那个打火机,不断抖动的右手这时怎么也无法点起嘴边抖动的香烟望着眼前使出了剩余最后的一丝力气两只手握着的打火机上那一缕防风的火苗,此时嘴角扬起了早已遗忘了会心的笑,只记得第一次为父亲点烟时也是这样的火苗
一缕熟悉的香气顺着喉咙蔓延全身之后一瞬间只觉得全身都是那么的轻盈,刚将那缕青烟吐出准备站起身来回家时才发现头是那么的重、脚是那么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