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除夕终于到了。
宫里到处张灯结,好不热闹。
三十晚上的家宴一直是最受皇上重视的,不单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节日,还代表着一家人的团圆幸福,所以早在几个月前宫里的人就开始准备了。
不光是所有后宫的嫔妃,阿哥、格格,还有王爷及他们的家眷都会入宫。
想象着好几百口子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面,初夏就觉得既兴奋又紧张。
宫里的老嬷嬷早在半个多月前就被太后派来教初夏规矩,量身定做新衣服,可见这次的家宴是多么的重要。
初夏自然也不敢有半点马虎,一向偏爱青蓝一色的她,还特意穿上了喜庆又大方的红色。
皇上和太后很是满意,不住地点头称赞。
然而这样的引人注目也不完全都是好事。
不知道为什么,初夏总感觉四周有千发无形的弓箭悬在空中,好像她稍不留神就会一齐向她射来。
整个晚宴她都安安静静地一言不发,只是低头吃着面前的一道道菜,喝光酒盅里的一杯杯酒。
这时,琴贵人从门外走了出来。
手捧一架桐木雕花的古琴,身着月白色轻纱长裙,长发披肩,头戴一只嫩黄色的迎春花的珠钗。
在这么喜庆的佳节虽略显素雅,但却有一种别样的美,一下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来定是认真准备过良久,只为这一刻的绽放。初夏想。
“皇上,臣妾准备了一曲想献给皇上,祝皇上福寿安康。”
“哦?果真?好啊!琴儿一向最善古琴,朕也好久没听到那动人的音律了。”皇上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露出笑意。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抚过琴面,拨动着琴弦。
而那一个个的音符也好像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跳跃着,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伴着旋律,琴贵人轻轻吟唱着。
声音婉转动听中带着些许的悲伤。
她好美…
宛若一位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仿佛并不在意周围的一切,只沉醉在音乐和自己的世界里。
初夏从来只知道她说起禧嫔时的狠,却从不知道她的眼睛也可以这样如水一般的柔。
她看皇上的眼神里,只有一个平凡妻子看着丈夫时的满满爱意和一丝丝的幽怨。
这一刻,初夏也好像陷入了进去。
但听着词,她的心又是那样缴着的疼…
也许是多喝了几倍的缘故吧,她只觉得心口好闷,好痛。
眼前的一切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化作一汪水…
“萨娜,陪我出去走走吧。”
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她靠着旁边围栏的白玉石柱发呆。
除夕本是个团圆的节日,可是如今自己却只能坐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地思念…
进宫这么久了,除了收到过一两封阿玛寄来的家书,便再无消息。
进了宫的女子不得随意出宫,更何况是她这样的身份。
阿玛管辖着边塞,任重道远,可不可能擅自进京看望自己。
与家人相见,若不是在大婚之事,怕也是此生无望。
她进宫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只是她虽心里清楚的很,却始终无法遏止住自己的思绪。
望着殿内那一家人欢聚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局外人。
妻子盼了好久终于和丈夫得以相见,孩子满面笑容的围在阿玛膝边,而自己依旧是一个人坐在他们中间,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眼中那不听话的一汪水又顺着两颊滑落下来,‘嘀嗒嘀嗒’掉在地上。
不能哭!
初夏抬起头,看着挂在空中的那轮圆月,闭上眼睛。
初夏一生唯愿伴在兄长左右,常欢父母膝下,而今只有遥寄思念,望亲人一切安好。
不知道阿玛额娘身体还好么…哥哥们都还好么…
“我还正想你跑去哪里了,没想到是竟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啊?”
十三阿哥笑着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她连忙扭过头,擦掉脸上的泪珠,用力揉揉眼睛,然后挤出一个看似甜美实际上僵硬的快能吓死人的笑容。
十三阿哥捏捏她的脸蛋,说:“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装的,装也装不像。”
也许是她真的被捏得好痛,也许是今晚的风太伤人,听着殿内的丝竹声和一阵阵的欢笑,她真的无力勉强自己继续强颜欢笑,她此刻真的只想放声痛哭。
看着悲伤的她,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他的心好疼。
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心疼得把她揽入自己怀中,把他的温暖试着带给她。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王建的十五夜望月。只怪刚刚琴贵人的词唱的太过忧伤。诗是好诗,只是应着此景,倒是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初夏抬起头看着他。
一直以来,他都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只怕这宫里也再没有第二个能读懂她每一个眼神和心情了吧。
“宫里的除夕家宴永远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多少年都是一个样,压抑且无趣。不如…我带你去找找乐子?”突然十三阿哥转变了神情,兴奋又神秘地提议。
“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