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谁敢”,沉稳而威严,本还处于混乱的众人不由停了各自的动作。有人诧异,诧异的是谁敢在兄弟会的地方如此嚣张。有人疑惑,疑惑的是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尽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有人却是兴奋,改朝换代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各人心思不一,却都在这声突如其来的喊声中转头。门口进来一个男人,一身黑衣的男人,一手还拎了个人拖行,却一点也不影响那沉稳有力的步伐,反倒更显示出男人非同一般的杀伐之气。
男人身姿卓越不凡,通身散发着冷冽,隐约还泛着些杀气。进了门却是将手中的男人往前一丢,如同扔了件垃圾。那被丢弃的男人看不出哪里受了伤,却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嘴里哼哼唧唧便吐了口血,显然是受了内伤。众人一瞧,这不是兄弟会刑堂堂主章之栋吗?
对于神态各异的众人,男人视若无睹,倒是身后同是黑衣的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兀自搬了张椅子放在了男人身后,男人很自然就坐了上去,双腿交叠扫了眼呆若木鸡的众人。
“嗯,定力不错,还懂些兵家之道,知道在不清楚对方底细前不轻举妄动的道理。这一点,值得赞赏。”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一愣,他们这哪是什么定力?纯属不知该作何反应,完全被人给震到了而已。有了这层认知心底羞愧不已,羞愧之余又有些恼,人家这话说得好听,可实际却是暗讽他们这帮人胆小怕事,颤颤巍巍上不了台面。
山鸡却是笑了,三年不见,他们的老大还是一样威风凛凛,霸气之余还多了分自得和幽默。没错,就是自得,以前的老大一心为帮会,时时刻刻得看人脸色做事,说难听点那只是匹被人驯化的狼。可现在却是自信威武,霸气全开,如同沉睡已久的雄狮终于有了自己的脾气,看来这三年老大过得不错。
“你是谁?擅闯兄弟会的地盘意欲何为?”风展枭指尖滴着鲜血,本就阴沉的脸此时越发阴冷,看了眼地上的章之栋,也就是说自己派守在外的兄弟全军覆没了。这人好本事,可惜是存心来滋事的,“同是道上讨生活,可别坏了规矩!”
规矩?这时候还有脸谈规矩?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风展枭,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好笑吗?”男人仰天而笑,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态度会惹恼本就怒火中烧的人,笑罢眼光一沉,冷然道,“弱肉强食,这就是规矩!”
“这位兄弟莫非就是这些时在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人?”风展枭冷笑,细细打量了对面坐着的男人,总觉着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可不论熟悉与否,这人现在显然是敌人。既然是敌人,自己就不需要客气了,“好手段,好能耐!可惜了,终究只有初生牛犊的勇劲,自不量力!”
“风伯伯,您可看见了?如今的新人心高气盛,连您这位江湖前辈都没放在眼里,想必这位兄弟的胃口不小哇!”风展枭话锋一转,全然忘记自己刚才是如何的咄咄逼人,想要垃人入自己的阵营。
你还真有脸说,你又何曾将江湖前辈放在眼里过?风宇杨心下嗤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像这样两面三刀、不要脸的人物真是闻所未闻。
“呵呵,风二少,年轻人有冲劲那是好事啊。如今道上混乱不堪,良莠不齐,有新鲜血液的注入均衡下势力并非坏事。这位兄弟如果真是那收编了乌合之众的人,我倒是觉得可喜可贺!”风宇扬说完就坐了下来,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哪里有半点惊慌,说是来看戏的还差不多。
“你……”风展枭郁结在胸,被堵得哑然,这老家伙是糊涂了么?“唇亡齿寒,别说你看不出他的野心!”
“风二少,我还真不知咱苍狼帮和你们兄弟会是唇齿相依的关系!”
无比讽刺的一句话一出,苍狼帮的弟兄笑了,就连那坐在对面的男人也笑了,一时间让本就在气头上的风展枭脸色黑如锅底。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风展枭眼底一冷,冷然道,“还愣着干什么?咱兄弟会的人不比他少,动手!”
新鲜血液?今儿就让你这新鲜血液永远留在兄弟会的大门,为新的一年添喜庆!
话音落了半晌,却是无人敢动,一个个仿似被人点了穴道面泛苦色!这是?风展枭疑惑转头,这一看却是惊了。自己人的后脑上抵上了黑洞洞的枪口,而执枪的全是铁血堂的兄弟。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风展枭此时不光是手疼,就连说话也觉得牙疼了,这是气的,“山鸡,我向来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眼狼?这话你说反了!”山鸡拿枪的手一动不动,睨了眼气得红了眼的风展枭,语气说不出的嘲讽,“敢情你忘了飞鹅山那出好戏,需要我来提醒提醒吗?江堂主素来忠心耿耿,对兄弟会对你从没半点不敬,出生入死无半句怨言。可你是怎么对他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死也得给个说法吧?你倒好,背地里耍贱招暗害我们堂主,真当我们铁血堂的兄弟如那三岁的孩童无知?要说养不熟的白眼狼,舍你其谁?”
好好好!都反了!风展枭低低笑了开来,继而大笑:“我的好哥哥,你都看到了?这就是咱兄弟会养的好兄弟!说什么忠心,忠的可都是外人,当初你还想拉拢江应狂,那岂不是养虎为患?”
风展鹏也笑了,笑得比风展枭更响亮。啐了口唾沫,眼眸一抬:“风展枭,你机关算尽,到头来又得了什么好处?混迹江湖讲的就是个义字,你可明白?不,你从来就不曾明白,你心里只有自己,只有权势,所谓的兄弟不过是你手中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你有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待吗?不,你有把他们当人看吗?哈哈……活该,你活该!”
风展枭眉头一皱,没有受伤的左手两指放在嘴里吹了记口哨。暗堂,他还有暗堂。
“别吹了!风展枭,你只会更失望。”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这时起身了,缓步向前,一步步铿锵有力逼近风展枭,“你看看我是谁?”
男人手指往脸上一揭,赫然现了真面目。
“江应狂?你竟然没死?!”若说惊讶,这时的风展枭才是真的震惊!难怪他觉得熟悉,可让他怎么相信死了三年的人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还一反往日的恭敬,冷面阎罗似乎更让人不敢直视了。
“你都没死,我怎么敢先行一步?”
“楚彦青呢?”风展枭后退两步有些发狂,那个人再是不靠谱也绝不会叛帮的。
是啊,楚彦青人呢?
“公主殿下,他是你男朋友吗?”楚彦青却是伏在慕雅歌另一边虎视眈眈盯着风行云,“这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哪能和我这风华绝代的成熟男人比?小子,罩子放亮点,公主殿下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哼!老男人!还是个骚包老男人,知道脸字怎么写不?”风行云反唇相讥,挑眉再不看一眼,目光转向了场内。
主人,风行云说得没错,这货果然骚包。
是吗?比你如何?
哼!给本尊提鞋都不配!
哦,原来你更骚包。也对,狐狸精嘛,骚包之鼻祖。
……
“骑士,有人在叫你呢!”
“跳梁小丑别污了我的眼,哪有公主你好看!”手枕着下巴偏头,美色在前,谁去理会那些肮脏的小人?不过那肩头的小白狗真碍眼,挥手一赶,“去去去,小不点一边去,别挡着我看美人!”
“楚彦青,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想想都觉得舒心,你不去爽一下?”
“公主殿下你真是太了解我了!你喜欢这样的我吗?”这还是楚彦青第一次听人说出这样的谬论,可怎么就这么顺耳呢?这丫头当真有趣极了。
“我就喜欢不拘一格的人才!循规蹈矩多没意思?这个世界,规矩就是用来破的,同样,只要有本事,规矩就自己定,那才好玩!”
“公主殿下,你真是太对人胃口了!等着,我下去玩玩,你看得乐了可得赏我!”
话语一落,红影便飞身而下,越过人群走到了大堂中间。一身全红,说不出的妖魅,偏偏还有副女人妒忌的俊脸。这也就算了,那闲闲的神情丝毫不显女气,反倒透着几分冷冽。拨了拨指甲,桃花眼一挑,薄唇轻启,惯用的无谓语气:“找我?”
“楚彦青,暗堂的人呢?”风展枭眉头紧皱,这妖冶的男人实在可恨,不知道兄弟会正面临危机吗?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悠闲修指甲,难道说没将这么多人放在眼里而胸有成竹?
“二少,瞧你说的?这大冷天自然是蹲被窝滚床单了,也就你们成天无事找事闲得慌,打打杀杀多有辱斯文啊!”
“楚彦青!你说什么?”看着悠然自得说风凉话的楚彦青,风展枭心头无名之火更旺,“你也反了?好,很好,我父亲真是瞎了眼……”
“反?反什么?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不过就是放了兄弟们一天假而已,你知道的,咱暗堂一直都好忙的。我这个堂主总得人性化些,不然被兄弟怨恨可就不好了。瞧,所以我就自己来了啊!”
不等风展枭说话,楚彦青又说了,这回却是对着江应狂:“哟,这不是冷面阎罗么!我就说嘛,阎罗阎罗,自然是不会死的。嗯,现在这样子看着舒服多了,以前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还真挺让我看不顺眼!”
“楚堂主,你我无冤无仇,既然来了就别多事。看戏也好,回去暖被窝也罢,随你!”
“我楚彦青最怕麻烦了,又怎么会多事?”楚彦青唇角一勾,就坐在了一边,“那什么,私人恩怨关我屁事!”
“楚彦青你……”风展枭还能看不出来猫腻?可看出来了又能如何,人家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二少,你可是知道我脾气的。暗堂之所以存在便在于一个暗字,你早前若吩咐什么,我赴汤蹈火也就去给你办妥了。可一旦摆上明面就是你其他堂的事了,更何况这是你和江应狂之间的私事,我就更没理由胡乱插手了,兄弟们说是这个理不?”楚彦青一点不觉得这话说得很无耻,反而一副就事论事理所应当的样子,偏偏一众兄弟很给面说了声是,“瞧,我说得没错吧?群众的眼睛果然雪亮,你们继续,我保证安静,绝不乱来!”
888888 说完还做理个封嘴的动作,强调自己只是个事外人。这么一说,有人忍俊不禁,有人自然怒火中烧。无奈心中的火再旺,也知道大势已去。
“好好好,我风展枭败就败在有个不成器的哥哥和一票吃里扒外的兄弟,枉我聪明一世终究是输在了自己人手里!”想杀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没受伤的手悄然而动,袖口滑落一把迷你手枪,“江应狂,我能让你死一次,自然能让你再死一次!”
楚彦青眸光一闪,不好,这家伙还有这手?果然阴险狡猾。手中动纸牌还不等发出,枪声一响——
风展枭不可置信看了眼又掉落在地的手枪,手腕间血流如注,而前方黑洞洞洞枪口还冒着青烟,好快的手法。
“江应狂!”三年不见,身手又更进一步,风展枭那引以为傲的神枪手身份竟然在冷面阎罗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这让自己多年来的自信和自傲在一瞬间坍塌。输了,彻底输了!
江应狂走上前来,枪口抵在了风展枭的眉心:“风展枭,神枪手?尤其是你左手的枪技,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这隐藏的功夫的确登峰造极,可是你却忘了我在你身边有多久。纵然你每次练枪过后沐浴梳洗掩了那枪械的硝烟味,可你手中的厚茧却出卖了你,再者三年,你以为高枕无忧,我却是下了苦功。”
“你该瞑目和幸运,我出山第一次的出手给的人是你!现在,咱俩的帐该清了。”食指轻动,叩响了扳机,人影应声而倒!
之前倒在地上的章之栋早在江应狂展露真颜时就吓破了胆,江应狂没死?那自己还有活路吗?显然没有。可他逃得掉吗?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动一下都抽疼不已还怎么逃?风展枭一死,可想接下来就该是自己了。
“你倒也识趣!”江应狂回身,看着闭目蜷缩在地的人,“当初你暗箭伤人可有想过今天?放心,我江应狂光明正大为自己讨公道,你射我一枪,我便还你一枪,绝不多浪费一颗子弹!”
心口处赫然多了个血洞,血花飞溅!
“堂主!”山鸡带着铁血堂的兄弟就地一跪,堂堂七尺男儿落下滚烫的泪珠,赤胆忠心由此可见,“恭迎堂主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