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尚是不玩绝对防御了,化作满天星?还是另有深意?
来不及多想,王远施展引气符,溅开的蓝点纷纷落他符法的掌控之中,重新流转成一条弧线,向行真直飘去。
既然你不玩防御,那就尝尝我的迎面一刀吧!
行真微微一笑,摊开手掌,竟然瞬间把那些檀香吸入掌内,又从他全身散发出来,飘散于无形。接着,他拽下一根毫毛,指尖轻弹,弹向王远。
王远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讥他过于弱小,如同一根毫毛?
他立刻把毫毛捏得粉碎,也不甘示弱,拔下一根头发弹向行真——不管这和尚有何用意,如法炮制,以牙还牙总不会错。
头发飘到行真面前,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障,无法再进一步。
此时,案上的檀香只剩下一小段。
行真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难题,犹豫了片刻,竟手指一引,把王远的头发放在头顶,就好像变成了他的头发一样。
看到这里,罗生子和法明大师都是暗暗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王远有点懵,难不成这和尚是想还俗了?
想到这里,王远连忙摆手,出家挺好的,你还是别还俗了,否则你这一副好皮囊不知要祸害多少少女,最后索性背对着行真。意思很明白——你要是还俗,我也就没有和你比的必要了。
过了一会,王远转身一看。
行真竟然又陷入了沉思,稍作犹豫,抬脚,用鞋底反复摩擦地面。似乎因为王远的拒绝令他不满,所以要把王远像蝼蚁般践踏。
靠,还不语论禅呢,竟然敢挑衅老子?
王远的火气也上来了,狠狠一脚踩在地上,劲力所至,脚下的地板四分五裂,接着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用更轻蔑的方式还击。
行真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檀烟倏地一断,龙檀香化作一堆灰,恰好在此时燃尽。
“恭喜王远,拿下这一场不语论禅的最终胜利。”罗生子一捋胡须,喜不自胜。
王远赢了?怎么就赢了?啐口吐沫就算在不语论禅中获胜了?
别说王远,就连叶轻灵和柳萌两人也都不可置信,一时间觉得荒唐无比。
莫非这就是人品?
这时行真和尚也苦笑:“王兄对道的理解确实发人深省,行真获益良多,甘拜下风。”
“这场不语论禅,着实奥妙无穷,平淡中见深意,堪称返璞归真。”法明大师连连长叹:“一开始,行真采取了主辩,以檀香画出一个圆,描述道的奥义正是循环流转如圆。而王远没有反驳,只是将圆一分为二,意指道如天地,由一生二,也分阴阳。两个半圆象征了阴阳之道。严格来说,王远避实就虚,没有和行真正面相辩,算是落在了下风。行真趁胜追击,将半个圆消除,表明了孤阴不长,孤阳不生的观点。然而这一手却是大败笔,看似继续打压王远,其实却中了对方的圈套。因为此时,行真已跟着对方的思路在走了。”
“不错。”罗生子接着道:“王远小友终于展开反击,再将半个圆送于行真,反驳了他的观点。天道乃物极必反,破而后立。阳尽阴生,阴灭阳还。半个圆消尽了,又会有半个圆,所以孤阴孤阳也可重生,恰好算是一种循环。与行真论述的天道循环并无矛盾。行真若不赞同,便会和他先前的观点自相矛盾。这一手,其实已将行真逼入了死局。”
法明大师点头,“王远施主心思巧妙,善于设局,确是不语论禅的高手。”
罗生子笑眯眯地道:“行真也不差了。把圆震散成点,暗指一生二,二生万,道不见得只有阴阳之分。王远将烟点重新凝成一条线,意指众法归一,万物最终合一成道。而行真将蓝烟吸入,表示万物之道,始终是要融入自我的修行,天道即我道。”
顿了顿,罗生子又道:“接下来,行真再次占据主辩,拔下毫毛表示,每个人身上都有毛发,道的真义也是每个人生来具有的。从而加强了天道即我道的说法。而王远捏碎毫毛,反送行真一根头发,展开了反击。无疑是说道虽然与生具备,但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道,正如他有头发而行真没有,不能混为一谈。行真将王远的头发放在自己头顶,反驳每个人的道外相虽然不同,但本质一样,最终能融为一体。”
这时候小道士清风问道,“恕我愚昧,不解为何接下来王远要背对行真?”
“这正是王远最精彩的一手。”法明大师解释,“直到此时,不语论禅才真正进入了玄理辩论的高潮。王远转身背对行真,论述了如果硬要把每个人不同的道融为一体,实是南辕北辙。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强求本质相同的结果,只会看不见属于自我的道。”
“王远背对行真的身谈,宛似神来一笔,暗蕴玄意,精采绝伦,将成为五年来不语论禅的经典之作。”罗生子忍不住感慨,“或许小友还有另一层意思,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万物原本不同。硬要追求每个人道的相同,即是盲目,如同眼睛看不见自己的后背一样啊。”
清风小道,还有行悟、行思等人无不点头称是,露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神情。
至于王远三人,则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法明大师又道,“到了这时,行真完全落在了下风。檀香即将燃尽,不得已,行真最终以鞋反复磨地,表示他坚信只要长期修行,终能道法精进,把不同融为相同。就像俗语所说的‘只要功夫深,鞋底能磨穿。’却不知,他的这一手直接导致了辩论的溃败。”
看到众人凝神倾听受教,法明大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天道玄学,讲究的是妙手偶得,发乎自然,靠强求苦修便落了下乘。所以王远以足碎地,便是说一旦强求,反会导致玉石俱焚,走火入魔的后果。即使强行融为一体,也会像吐水在地一样。水干后,石头还是石头。两者本就不同,如何有相同的道?”
罗生子最后道:“面对王远的碎石吐唾,行真一时理屈词穷,无法应对,檀香燃尽时仍然无法反驳,理所当然地告负了。”
“原来如此,我看王远施主吐唾时洒然不羁,原来其中竟蕴藏如此玄理。”清风小道士,还有行悟、行思等人也是连连点头。
至于王远三人早就呆若木鸡,彻底傻了。
搞了半天,王远当初想的绝对防御,一刀破之全是错的啊。
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都能被法明和罗生子两人吹得天花乱坠,解说出艰涩的玄理,这样的不语论禅也太荒谬了,
身后,柳萌也悄悄问道,“轻灵姐,我不明白,王远就是啐了一口那个和尚,怎么就赢了?”
叶轻灵莞尔一笑,也是低声回答,“这就是实力。”
可忽然之间,王远却似有所悟。
道原本就是乱七八糟、南辕北辙的东西。只是自我的感受,和旁人如何说并不相干。顺其自然,信手而为,无拘无束,无形无相,那才是天地之道。
真正的道,还是取决于自己的心。
三才会第一场,王远意外取胜。
第二场,按照规则,将由罗生观一方出题。
观主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王远小友,老道将出题和指派人选的权力都交给你,你自由发挥即可。”
“交给我?”王远一愣,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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