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此话怎讲?”夫人还是不动声色
“母亲大人明鉴,在孩儿看来,现如今再没有什么事儿比大爷的身子更要紧的,孩儿自然愿意全心全意的伺候夫君,可是,孩儿毕竟刚刚嫁过来,难免手脚生疏,宝珠妹妹从小伺候大爷,没有人比她对大爷的喜好和冷热更加了如指掌,可是宝珠妹妹年纪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大了,孩儿总不能让她为了我们夫妻两个而耽误了终身大事,想来想去,只有求母亲大人,把宝珠赏给大爷,方才是两全其美之策。”
这套说辞,自然是张冉冉来之前就想好的,她对夫人其他的喜好还不了解,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戴长旭,那绝对就是夫人的命根子,那么她张冉冉,也只能从这点下手了。
“冉儿,你起来说话吧!”夫人的口气仍然很平淡,可这一声“冉儿”,却叫的多了几分温柔。
“冉儿,你真这样想吗?”夫人细细的端详着张冉冉的脸。
“孩儿所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张冉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是如此的单纯和无辜。
“你可问过宝珠那丫头怎么想?”夫人显然被打动了心思
“孩儿来之前,已经打探清楚了,至于宝珠妹妹对大爷的一片心意,我猜想母亲大人也早就了然于胸了吧?”张冉冉的唇边绽开了一抹顽皮的微笑。
尚书夫人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这个一贯唯唯诺诺的儿媳妇,居然懂得打趣自己了,不过很快的,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是啊,若要说她不知道宝珠的心思,那确实是未免把她这个当家的人瞧得太糊涂了点。
沉吟了片刻,夫人缓缓的说道“此事倒是甚好,不过,只怕旭儿那一关难过,那孩子一贯厚道,他自己现在这个情形,肯定不愿意白白耽误了宝珠的……”
夫人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她大概突然意识到在缪冉儿面前这么说,实在有点残忍。
张冉冉自然明白夫人的心思,她连忙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抢过了话头,笑嘻嘻的说道“母亲大人,大爷那里,你只管放心由我说去,孩儿自有办法让他应了这门亲事。”
从夫人那里出来前,张冉冉被留着吃了一盏今年的明前茶,茶味固然清香沁人,但那种微妙的被认同的感觉却更令张冉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自从爸爸妈妈离开以后,张冉冉不管到了哪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急切的寻求着被承认、被接受的感觉,每个周末去叔叔家帮忙干活,虽然外人看着很辛苦、很可怜,可对冉冉而言,那也同时代表着,那个家是承认她的,是和她有关系的,在需要的时候,她可以去那里寻找依靠。
回到了东和院,戴长旭已经起来了,他靠在床上,手上握了一卷书,却并没有在看,仰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想什么。
张冉冉刚要开口叫他,戴长旭突然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着张冉冉,一脸的防备和敌意。
“我有话和你说”张冉冉坐到了床边
戴长旭没吭气,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犹豫了片刻,张冉冉决定单刀直入,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戴长旭就费力的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冲着张冉冉吼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
张冉冉试图解释,可戴长旭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缪冉儿,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知道,宝珠平日里对你有些不周到,可你又何苦这样来害她,你应该恨的,是我,是你的爹娘,宝珠是无辜的,怎么了,你难道就不能再等一等了吗,一天也熬不下去了吗?等我死了,你不就一切都称心如意了吗……咳咳咳……咳咳咳…”戴长旭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也被憋的通红。
一阵莫名的怒火,瞬间淹没了张冉冉的理智,这个男人,这个所谓的夫君,对身边的一个丫头也视为珍宝,不肯随意耽误,唯独对自己,是踩在脚底,视若尘埃。
还没来得及弄清自己的思路呢,张冉冉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揪住了戴长旭的衣襟,一把就把他给拽了起来,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狠狠的低声骂道:
“你不想耽误宝珠,是吗?你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是吗?既然你对她这么有心,又何苦在这里惺惺作态,宝珠除了你,是谁也不会嫁的,她今年已经十八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不娶她,才是真正的害她一辈子呢,你想知道我安的是什么心,是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就是想让宝珠感激我,忠心于我,这样,等你撒手走了以后,我就可以和宝珠做个伴,关起门来清清静静的过日子,我就不至于一个人在你们家里孤立无援,受尽欺负了,你懂了吗?听明白了吗……”
戴长旭被张冉冉扯的东倒西歪,可他没做任何反抗,只是静静的盯着张冉冉的脸,连冉冉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那双如晨星般明亮的双眸,此时,早已蒙上了一层朦朦的水汽,盈盈欲滴。
半响,张冉冉的咒骂才停了下来,房间里一片死静,夫妻二人默默的对峙着,张冉冉清醒了过来,身子不由得往后躲了躲,她和戴长旭的离得有点太近了,几乎是鼻子碰鼻子,而她此刻突然发现,戴长旭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睛好像特别的亮、特别的黑。
张冉冉心里突然一阵慌乱,她松开了戴长旭,起身就往外逃。
“喂,你……等一下”戴长旭在她身后叫了起来
张冉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宝珠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办吧……”
张冉冉并没有回头,她默默的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了卧房。
三天后,正是宜婚嫁的好日子,戴府里按规矩,先把宝珠送回了她爹娘家,又从东和院的角门里,用一顶小轿抬进了新姨娘,连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