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冉冉不由得觉得有点心虚,讪讪的站起了身。
宝珠倒没注意,快步走了过来,看到戴长旭身边摊着的书卷,随口说道:
“奶奶,要不劳烦你念书给爷听听吧,他喜欢看书,又容易乏力,我识字不多,现在有你在,正好不过了!”
张冉冉急于摆脱心中的不自在,连忙满口答应了,等抄起书来一看,心中却暗叫糟糕。
这可是彻头彻尾的古书,文言文、竖排版、繁体字,张冉冉这一时哪里读的出来啊。
她拿着书,傻呆呆的站在那儿,一眼瞥见书下原来压着的几张字画,连忙抓了起来,急惶惶的转移着话题:
“这是谁的大作啊?”
她佯装认真的看着那些字画,有两副山水画,还有一幅墨竹花卉图和一篇蝇头小楷,功力都相当不错。
“都是大爷以前画的,怎么样,画的很好吧?”宝珠无条件的对自己的少爷表示着赞赏。
“恩,这幅墨竹图,以深墨为面、淡墨为背,写竹叶之大意,浓淡相宜,十分之好。”
张冉冉可并不是随便说的,为了谋生,她学的是艺术设计专业,只选修了一门油画初级课,但对于国画,张冉冉一直很喜欢,从刘千大师那里也多少得到了一些熏陶,具备了一定的专业鉴赏素养。
“你也喜欢画?”戴长旭的声音里难掩惊喜,他看着张冉冉,骷髅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张冉冉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彻底摆脱读古书的好办法,她拿起一张白纸,笑着说:“我也来给你们画一张。”
“好啊好啊,我去给你拿笔墨纸砚!”,宝珠见大爷喜欢,比谁都积极。
笔墨纸砚?那个她可不够内行,张冉冉连忙拦住了宝珠,一眼看到床边炭盆里的烧剩下来的木炭,顿时有了主意。
“宝珠妹妹,不用去拿那些了,我就用这个,马上给你画个像!”
张冉冉抓起一小块木炭,笑盈盈的把宝珠按在了对面的凳子上,自己把白纸垫在了戴长旭的书上,就坐在床边画开了。
随着张冉冉快速的又涂又抹,勾勒描画,时不时的还用手指头去蹭个一两下,一个活灵活现的宝珠,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慢慢跃然于纸上了,坐在张冉冉身后的戴长旭,眼睛不由得越瞪越大。
国画讲究的是写意,而素描,追求的却是极致的写实,乍然见到这种黑白相片般的人像炭笔素描画,戴长旭和宝珠都看傻了。
“我的好姐姐啊,你……简直是神了……”宝珠反复看着白纸上惟妙惟肖的自己,惊叹的又叫又笑。
“这是……什么画法啊,哪个流派的,的很传神,你是跟谁学的?”戴长旭的问题却都很专业。
“这……我没事就瞎画着玩的,也称不上什么流派”张冉冉自然没办法向他们俩个解释清楚什么是素描。
戴长旭似乎没在听张冉冉的解释,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表情复杂,张冉冉被他看的有点心虚起来,这个病夫,可并不是个傻蛋,他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福子和梅红一起拿着大包小包进来了,她们在帮张冉冉搬贴身用的细软和用具,宝珠兴奋的招呼她们来看自己的画像,墨香也正好端着水果瓜梨进来了,于是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女孩子们的大呼小叫中,只有福子,惊喜之余,难免露出疑惑的神色,她的小姐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呢?
用过了晚膳,宝珠和墨香伺候着戴长旭歇下,都退了下去,留冉冉一个人照顾他,经过了白天的那阵子的相处,两个之间总算少了点拘谨。
张冉冉很自然的抱起自己的被褥,准备铺到脚踏上去。
“你干嘛?”戴长旭突然问道
“铺床啊?”
“嗯…宝珠…她都是睡在上面的……那个…天气转凉了…踏上冷…”戴长旭低声的说着,眼睛并没看张冉冉。
抱着被子,张冉冉在床头呆站了一会儿,默默的把被子放回了床上。
夫妻二人静静的躺在床上,一时无话。
突然,张冉冉觉得自己被褥边有什么东西在动,忽的,自己的左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给握住了。
张冉冉一阵子紧张,这个病夫,不会是想干什么吧?她不敢回头去看他,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半响,旁边的男人却再也没有动静,那只大手,也还是那么不松不紧的握着自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冉冉缓缓的、悄悄的扭过头去一看,戴长旭,竟然已经睡着了,他的表情非常平静,脸上,依稀还带着一抹笑意。
松了一口气,张冉冉躺回了自己的枕头上,两眼看着床顶帷幔上富丽绚烂的图案,她突然想起了宝珠下午说的那些话,想起了那个曾经无忧无虑、聪慧可爱的富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