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了无悔(1 / 2)

美丽的夜

广州的都市尽管繁华,餐馆里却还冷清。往日里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这里该早已人来如潮,而今是门前冷落,任凭美丽如花的小姐招摇揽客,过路的人们也没有几个顾盼她们的媚眼的。

去年的经济危机都说见底,今年该是复苏了,可是,经济的复苏,时隔半年了,谁也不敢说已经看见了让人欣欢的喜头。

男人和女人在一个靠近窗边的地方坐下来,餐馆里明亮的灯光,让男人再一次端详着女人的脸庞,依稀追忆当年那个女孩的俊俏模样,在她的脸上,仿佛写满了十八年前的记忆和十八年离别的相思,从女人若泓的目光里,让男人隐约看到了那一年初夏的阳光,挺拔玉立的钻天杨树上的叶儿还没有长满,却把初夏的阳光在风的歌声里摇荡的发亮,那年夏天来得有点早,还能听得到呢喃的燕语和婉转的莺声,到处是嫩绿,一切都是清新,连田野里新翻的泥土气息都沁人心脾,然而,这一切人间的美丽中,却也有着人们的不幸,女孩就是这样的一个不幸者。

古希腊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说:“悲剧的魅力在于它产生于美丽的背景里”。如一个人微笑里的眼泪;如空山新雨后的晚来秋。

男人和女人要了一瓶红酒,她要男人点了几个男人喜欢的菜肴,似乎要为男人解馋的意思,其实,此刻男人的心里,再好吃的菜肴,哪里及得他们两个相见的欢欣呢?!男人看着女人,盯着她的脸,她的鼻息,她的唇纹,她的眉眼,她的发丝耳际,男人一点一滴地看着,恨不得把女人含在嘴里,装在心里;在女人身上,男人不在乎女人的美丽,而是在女人身上,有着男人十八年来的记忆,以前做梦也没有想起的再见,今天却是见到了,是梦里?是故事?还是传奇?

三十岁以前,人们对生活多是无限的展望;三十岁以后,尘埃落定了生活的轨迹,人们多的是对自己过去的回忆,多情最是怀旧人,她是男人十八年前男人心灵的镜子,从她的身上,依稀感觉能看到自己当年情怀初现的背影,她的际遇,让男人感觉到了社会的愚昧和不公,从而让男孩对书中新社会赞誉的怀疑,对社会从此睁大了眼睛。

盯着女人的眉眼,看着她翕动的嘴唇,倾听她诉说离别后的故事,什么盖房子,卖羊肉串,男人听着无比的开心,听着她的辛苦遭逢,又让男人心疼,男人喜欢女子中的女强人,喜欢听她们与命运磨折和困难抗争,不向困难挫折低头的故事,摔倒了,爬起来,这些就是好多男人也没法做到的,她却做到了,感觉她是好样的;为了当年的相见的缘分,她不停地寻找着男人的踪迹,她又是个情义深重的女子,多少天的言谈,多少个飞鸟相传的信息里,男人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已然爱上了这个女人,今晚的交谈,男人的爱,感觉更深了,就像饮下的红酒,越饮越浓的滋味,相识久长,相见晚矣!

相伴回住处的路上,男人喜欢走在女人的后边,看她的步伐,不再是当年轻轻走过的足迹,时而不经意间露出欢跳的心怀,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止不住地疼爱和喜欢,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心情却像个孩子一般,想起小时候喂养的雏鸟,对它的百般疼爱和万般的呵护,那心情,是和今晚一个样子的,她的整个身,都完全溶合在男人的心里了。

男人笃信缘分的。张爱玲说缘分就是千年荒野里千年而遇的擦肩,是修百年的同舟,修千年的共枕,然而,缘分是可遇的,不可求得,因为笃信于缘分,可以帮助人们去理解爱的诞生和生活无奈的结局,可以用它来宽慰人们心情的伤悲,甚至为了缘分无畏于牺牲自己。大多女人,相信着命运,因为觉得女人自己的无法独立,有着青藤缠树的依赖,命中所遇,更加笃信缘分,在情感上期待着被爱,但是,爱的前奏,需要对方懂得自己。懂得,是喧嚣尘世中的光辉,虽转瞬而逝,但也能照到地老天荒。心有灵犀,有时比爱情本身还要难,愿男人用男人的真心真情先来懂得她吧。

广州,华金盾。十月一日晚二十二点十八分。

很平常的一个宾馆,自此,为男人留下了一个永远的记忆。

室内灯光昏黄,柔和,淡红色地毯上均匀缀着牡丹的花开,乳白色窗帘,暗淡水印了流畅的线条,宛如兰叶柔媚的流淌,洁白宽大的双人床头,一对柔软洁白的棉纱枕亲密地偎依在一起。

男人去冲凉,女人为男人准备了睡衣和拖鞋,把男人衣服挂进衣橱里,自己坐在电脑前,看着男人的文字,柔和的灯光和电脑屏光的映照,把女人柔和在静谧安详的光晕里,愈发显得面容的姣好,如女菩萨一般,看了让男人感到幸福,看了让男人迷醉,好花须在雾中看,美丽的女人在灯光的柔影里更是妩媚。桨声灯影醉秦淮,秦淮的李湘君,柳如是,喜欢箫声灯影的夜晚,白天一般是不开张的。

冲凉已毕,男人出来,拥抱了坐着的女人,陶醉在灯影下女人的衣香鬓影里,女人仰面接住了耳际慢慢滑过来的温唇,如莲花接雨般,凝住了两个人的清新的气息,如那年初夏的风,轻轻吹拂在脖颈耳鬓和发丝里,吹得人面热,心跳……女人突然推开男人,“我要去冲凉!”

……天要亮了。

爱情小河弯又弯

一九七九年夏天,天气酷热,大清早就热得身上冒汗,到了中午人们躲在屋子里用扇子扇,用井水洗,那时很少有空调和电风扇。人们都盼着下雨,期望天气早点凉下来,可天气怎么也凉不下来。正是暑假,我征得父母同意,到乡下婆奶家去避避暑。

婆奶家在一条小河边,小河不知有多少弯,一直向东伸展。河边芦苇丛生,小学时读过《小英雄雨来》课文,这里让我身临其境了。到婆奶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随表兄一起下河游泳。午后大码头上游泳的人很多,男男女女有十几人。我贪婪地在水中嬉耍,一会儿仰脸游,一会儿埋头游,一会儿扎个大猛子,从小河这边扎到小河的那边。我在石码头上坐了下来。头顶上的太阳刺眼,朝远望去,碧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如果有可能的话到蓝天上游一游多好啊!

正在我展开想象的翅膀的时候,面前冒出了一大朵水花,从水下钻出一个姑娘。她在我的面前站了站,当目光与我目光相遇,微微一笑,羞涩地游回对岸。就在目光相遇的刹那间,我的心里不觉一阵颤抖,多么美丽的姑娘,她的瘦削的白净的脸上,那种神韵,那种密意,那种秀色,令我神魂颠倒;她的线条丰满,令我心颤不已。我坐在石码上好久,默默地注视着她在对岸的每一个美丽的动作。表哥游过来了,转移了我的视线,我的心里才平静下来。

晚上,小桌子放在门前,我们一边乘凉,一边吃着菜粥小瓜咸。舅舅是个生产队队长,他喜欢讲故事,天还没黑,门口的场地上已坐满了人,白天令我惊惶的那个姑娘也来了,她在离我稍近的地方坐下来了。她悄悄地把目光投向我,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颤动,仿佛世界上女性的魅力都凝结在她的表情和目光之中。我的心里默默地享用着这个世间最美的醇酒。

天空黑下来了,月亮出来了,萤火虫在周围飞来飞去,不远处传来阵阵蛙鸣,一些不知名字的虫儿在吟唱。在大家的鼓动下,舅舅开始讲故事了,他讲了一个死大胆捉鬼的故事之后,又讲了一个爱情故事:

“从前,有个村子里有户地方,地主家有个小组,她爱上了邻居家的男孩,她总是主动去接近这个男孩,但这个男孩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位小组,不愿让人家将来跟着自己爱罪,总是避开她。不久这位地主想买下邻居的屋基,以扩大自家的晒场,因邻居不肯卖,便暗地里派人点了一把火将邻居家的房子烧掉了。邻居只好拖儿携女外出逃荒要饭了。从此,地主家的小姐一直见不着这位男孩,得了相思病,瘦得不成样子。后来她打听了邻居家的一点线索,于是便外出寻打了。路上,她被强人抓去卖给了城里一位大老爷当姨太太。小姐寻死觅活的,坚决不从,大老爷便准备把她卖到妓院里。说来也巧,邻居家的男孩就在这老爷家做伙计,在这里两人碰上了,小姐这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此时多么希望男孩能救她走,两人一起到一个茫无人烟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男孩救不了她,她还是被卖到了妓院。

邻居家的男孩一心爱着这位小姐,他拼命地干活,终于筹足了为这位小姐赎身的钱,并将小姐赎了出来。这时他们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两人做了个小买卖,过上了甜蜜恩爱的日子,后来生了个孩子,孩子长大后中了举。”

凉风阵阵吹来,天气凉了许多,大家都不作声,还希望舅舅继续讲下去,然而舅舅不再讲了,那位姑娘听了似乎很受感动,临走时又深情地望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走开了。

夜里,我睡在外面的小桌子上,表兄特地为我点了蒲棒子驱蚊虫。我望着天上的星星,流下了快乐的酸楚的眼泪,紧接着一种幸福的渴望在心里燃烧起来。当一种酸痛的感觉袭来的时候,我不禁恨社会的不公了,为什么要把人分成城里人和乡下人,为什么要把人分成工人和农民,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差别这么大,农民们在集体的田地里一天苦到晚,沉重的体力劳动压得他们气都喘不过来,可是吃不上白米饭,无钱买一件好衣服。城里人也好,工人也好,有的是钱,工作同农民们比较起来也很轻松。农民们总是被束缚在这狭小的圈了了里,无自由可言,如果一天不去劳动,不是扣工分,就是说你思想不好,甚至还要挨批挨斗。上面总是喊要缩小“三大差别”,可不但没缩小,反而扩大了。正是这世道的不公,给我和这位姑娘之间划上了一道鸿沟。夜深了,舅舅讲的故事还在我的脑海里翻腾,我不断在心里问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这庄子里的人很好客,同舅舅略有点兼亲带故的都请我去吃饭。今天是大队书记家请我去吃饭,中午我去了。饭桌子摆在大巷口子里串风,所以吃午饭并不觉得怎么暖。饭桌上,有大队的几个干部,我和会计被安在了上席。

舅舅给大家介绍了:“这是我外甥,现在在大学里读书,后年就出来教书了。”

“好啊,真了不起!”大家七嘴八舌地夸赞道。

添菜了,端菜的正是那位姑娘,她把菜放到我这边,朝我微微一笑。这一笑是多么甜蜜,此时在陌生人面前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美妙的世界之中。后来才知道这正是姑娘的家。

一天傍晚,我沿着小河岸向东走,看着河边的芦苇,看着一户户草屋,一种贪困的气息袭扰着我的心。正走着,对面来了一位姑娘,正是她,她走到我的面前停止步红着脸,热情地向我问好,我也停住步向她致意。我们的目光相遇了,她显示出一种大胆,久久不移开,还是我羞怯地移开了。

“你现在有空到我家去坐坐吗?”她大胆地问。

我正欣然随她去,可一种隐隐的伤痛向我袭来,不觉忧郁了。

她见我迟疑的样子,便对我说:“这样吧,你临走时留个地址给我,好让我和你通信!”我微微点了点头。

她匆匆走开了。

一连在舅舅家一个星期,下暴雨了,天气凉了下来,我冒雨回城了,竟没有给那位姑娘留个地址。回到城里,那条弯弯的小河一直流淌在我的心里,我想,我恐怕失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爱情。

开学了,我坐在教学里,常常回忆起那段乡下日子,有一种很强的失落感,我真想补上通讯地点,但转念一想,等工作后再去接她,给她一个惊喜。

忽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南大的信。打开信一看,信竟然是她写来了,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王刚:

你好!

那次你冒雨走了,我没能好好的送你。从你的表兄那里,我了解到你的通讯地址,便给你写信了。我对你很敬重,你是我心目中圣洁的男青年,我能同你认识,是我的福份。我现在在南大读书,将来工作还要回乡下去,你有空请到这里作客,好吗?

我反反复复地看了这封信,这封信成了我们爱情的纽带。第二年夏天,我又来到了舅舅家,我邀王丽一同在小河里游泳。

后来我分到了农村一所中学,她也来了这里的乡农科站工作,我们终于成了婚。

爱了就爱了

送走前来收租的房东大婶,我想回房子里睡个回笼觉。

门口有人砸我的家门,咣咣震天响。我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砸门的是谁。我大学同学,我对门,我上司常启辰同学。

“筱柔说要请你来我家午饭。”常启辰同学挂着他一如以往得扑克表情说。随后,他看见我乱糟糟的房间以及我那一身邋遢的着装后,表情微微有点波澜。

“楚御风你给我适可而止,明天,来公司上班,有个大单子,接不接。”

“不接,身体虚弱。”我翘着腿横在沙发上。

“你不接也得接,还身体虚弱,我看你是肾虚吧。”他捏着我桌上那几张限制级动影像,不屑的撇撇嘴。

靠!我捂头爆了句粗口。他这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摆明了就是刺激我!我琢磨了一下她媳妇筱柔的那张脸,啧啧咽了口口水。妈的,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用在这里,对于在情场上战无不胜的我来说,简直就是虐待。

常启辰同学砸了我家的门出去,临走前带走了我一张影碟。嘿,常启辰同学阿,这会儿你这大灰狼尾巴可露出来了,我朝着他的背影夸张的大笑,然后,趿拉着拖鞋,朝我仍旧乱糟糟的卧室走去。

等到中午我的胃部高唱空城计的时候,我换了一身较为整齐的衣服,捣饬捣饬我那一头乱发,来到对门,很优雅的按按门铃。

开门的筱柔那挂着围裙的贤惠样让我依旧口水了半天。就在常启辰同学那鄙视的目光下,我见到了让我这辈子都很认栽的那个人。

第一眼,她回头,冲着我微笑,眼波流转。

第二眼,我窜过去握住她的手,用我自认为最最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你好,我是楚御风。认识你很高兴。

我看见常启辰同学那鄙视的目光已经升级。

筱柔的妹妹筱晴,绝对没有她姐姐的惊艳柔媚,光是那头清爽的短发就和她姐姐那头柔顺的长发相差甚远。

她说,我叫林筱晴。糯糯的嗓音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是她了,看上了就是看上了,这样的人正对我的调调。

“楚御风,你,最好不要想打我们筱晴的主意!”常启辰同学一脸警惕。靠!我在心里继续爆着粗口。但脸上挂着的是讨好的笑,毕竟是未来得姐夫。

我说,呵呵,你想歪了,大家做个朋友不是很好吗?

常启辰同学白了我一眼,说,“滚,说不定你明天就把我家筱柔勾搭跑了。”

我尴尬的抽搐了下嘴角。好了好了,我吃饭还不成?我有些郁闷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碗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饭。

在餐桌上,常启辰同学喋喋不休的给筱晴教导我这种人是多么的人面兽心,思想是多么的无耻龌龊。

我心中暗想千万别听他得胡话,却也因为大部分是事实而无法狡辩。最后还是筱柔美女一句:“阿辰别说了,吃饭吧。”才使得那家伙住嘴。哦,筱柔美女,若不是碍在这家伙的面子,我一定给你个大大的香吻。

我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韩剧的男女主角正抱在一起哭哭啼啼,恨不得一块儿上了天堂。我看着不爽,想拿着遥控器直接换台。这时筱晴正端着水果从我面前走过,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电视画面。

我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装着不经意的问了句,你喜欢看韩剧啊?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呵呵,典型的小女生。我心中这么想。

事实上,我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就有些动摇了对筱晴的企图心。我现在的生活,自由放纵,不能够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第二天,我乖乖的去工作室接昨天常启辰同学那所谓得大单子。

我也得生活,也得为我的放纵堕落找点本钱。

回家时坐的是公交车。车上人并不多,所以我可以一眼看见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那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