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脸色一凝,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又挥了挥手上的手帕,笑得脸上脂粉往下直掉:“小朋友,这里可不是一颗糖随随便便就能买下来哟,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老鸨的神情中透出几分神秘与显而易见的戏谑。
那些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再一次的笑作一团,焰月在一旁悠闲地坐着品茶,她知道自会有人制止这些令人心烦的笑声的。
果然还未待帝晏旒发难,赫连轻纱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全都噤了声,那由内而外的气势并不是说着玩玩的。帝晏旒瞥了老鸨一眼,拍拍掌便从门外鱼涌而入数十个壮形大汉,正是大内侍卫一伙人。
那老鸨见这阵势脸色微微一变,冷下脸色道:“怎得,还想抢不成?”这可是帝国第一大青楼,想在她头上动土,即使这男孩是哪个大官的孩子又怎么样,总不能在天子脚下犯法吧!
帝晏旒暗地里撇撇嘴,心知这是让人家误会了,忙挥手在示威手上取过了自己的包裹,斥退了众人再次诚恳道:“老鸨,你辛苦了大半辈子,难道就不想享享清福?”
老鸨见“他”并无恶意,戒备也放松了几分,长叹一口气道:“如何不想,可是小朋友,这镜水楼可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得起的。”
帝晏旒拉过一张凳子拉到赫连轻纱身后示意她坐下,随即才为自己也拉来一张凳子坐下,颇为悠哉的说道:“你且说需多少银两吧。”
老鸨辛苦了大半辈子,一生几乎都耗在了这个青楼里,她不是不想归隐田居,苦于无人接手才一直自己做着,开这青楼须得四处圆滑曲意逢迎,这么久她也累了,随时都会得罪达官显贵的日子也过够了。
如今似是有机会可以摆脱,她如何不欣喜?可惜这只是一个黄口小儿罢了,哪里来的这么些钱。所以听到帝晏旒这成竹在胸的语气,老鸨除了惊讶外还有一丝丝希冀:“我且与你算一算。小桃红,将算盘拿来!”
“诶!”很快一个已有磨损的算盘就摆在了桌子上,老鸨飞速的开始计算起来,唤帝晏旒在一旁观看,至于看不看得懂,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老鸨并不贪心,将地契房契以及所有青楼女子的卖身契全部折算在内,朱笔一挥便在白纸上写下价额,帝晏旒凑着看了眼,她方才一直在看老鸨计算,过程详尽细密并未坑她,可是这价额实在是大的有些怕人了,也不愧于它帝国第一青楼之名了……
“怎样?我为你去掉零头,算作十万两如何?”
帝晏旒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以十万两的高价将这镜水院买了下来,一点也不心疼的把地契房契卖身契等等全塞给了焰月,反正也是白得的钱,况且来日所赚那里是这区区十万两纹银可以比拟的?周围的女子们看的眼睛都直了,实在是没有想通这五岁的新东家为何选择了花魁来替他打理生意
帝晏旒与赫连轻纱坐于焰月房中饮茶,雅致的房间中所摆所设无一不是难能一见的珍品,想来应是那些达官贵人和公子哥们送来博美人一笑的物品。也难怪焰月当日说除却宫中珍宝,任何东西都可以。
“今日之后,你欲令焰月经商?”赫连轻纱打破了沉默,得到了帝晏旒的肯定回答后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如何能肯定她有这个能力?”
帝晏旒总不能说因为我重生前知晓她的事迹所以敢肯定吧,若是这样说定会被当做疯子的,组织了一番言语,从容道:“驭下有术,是为一;信守约定,是为二;处事圆滑,是为三;以琴彰意,显其聪颖,是为四;善抓机遇,是为五;其美貌才华,是为六。此六点,乃我用她之根据。”
赫连轻纱不置可否的勾勾唇角却丝毫不见笑意:“倒是未曾想晏旒对焰月姑娘的研究如此之深,竟是这般信任?”
帝晏旒虽然心中心虚不已,仍是笃定的点点头,掷地有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此。”赫连轻纱垂了垂眼睑,掩下眼眸中的波动,再抬眼已是平常淡漠。
“扣扣”声打破了沉静,帝晏旒看了眼门口:“进。”
焰月手上执着三张已经有些年月的纸,对着帝晏旒盈盈一拜:“主上,此乃地契房契与焰月的卖身契,请您收好。”
帝晏旒听着这改变的称呼,很是不习惯的皱了皱眉:“别换我主上,以后换我陆离即可。”顿了顿叹道:“这些你自己留着吧,我以后不常出现,若是何处需要用了只需飞鸽与我即可。”
赫连轻纱只当是帝晏旒说的是不常出宫,也没有在她的话语上多想。
焰月此时在心中本已感激帝晏旒予她可以希望的未来,又听她说让自己保管这些东西,一时心下不知是何滋味,她清楚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自由与信任,何其贵重的馈赠!
强压下心绪的剧烈波动,喜意却溢于言表:“谢谢你,陆离。”
帝晏旒笑着摆摆手:“不必言谢。”这本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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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欲近的宫墙,帝晏旒仍是止不住的怅然,这情绪从舟上下来时就一直有增无减。她不是担心自己回不来,她只是怕,怕命运的脚步让她无从行走,怕时间不给她机会。若是一切按旧日行走,自己不就成了前世帝夜华一般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