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用泥巴糊好了炉子漏烟的缝,洗了手走过来说“行了你们看好火我回去了”,三妹说别走二叔,饭马上就好吃了再走,“不了,你二婶在家把饭做好了”二叔说着往外走,“哎老爹老爹还有问题没解决”,小玉拉住二叔说“炉子前边这个大坑是干什么的”,“傻丫头,炉钩子不是从这里才能伸到炉篦子上捅火吗,再说咱们大灶的口儿是敞开的,这个炉子是陷到地下的,没有这个坑风怎么进去”,大宝说没想到这里边学问还挺深呢,那还有问题小玉说,“这么大的坑在屋地上谁一脚踩空掉进去咋办”,找一快木板平时把坑口盖上,生火的时候再打开,这样还可以控制火势的大小。二叔说完拍拍小玉的头就走出门去,没走几步二叔又拐回来说“下午你们谁到酒馆儿去,哪儿还有一个闲着的铁皮壶,拿回来坐到炉子上烧水,”,三妹说那太好了谢谢二叔,我就不用再去买了。
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小玉说“走,大宝哥我领你去个新地方”,大宝说去哪儿?一边往外走小玉一边把“鲁味鲜”的情况介绍给大宝听,到了南街(gai)看见“鲁味鲜”酒馆,大宝在门口站住说“我前几天到处找三姐就来过这里,没想到这是你们家的”,小玉说那你当时咋没进去问问,“我没敢进去,兜里没钱怕人家以为我是要饭的”大宝说,“要饭的又怎么样,人到哪一步说哪一步的话,以后要学会放下你当少爷的架子知道吗,男孩子要泼辣点儿,要不然怎么在社会上混”小玉话语有点不留情怕大宝受不了,说完赶紧看大宝的表情,大宝知道自己长这么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惯了,实在缺乏生活能力,从心里觉得小玉说的有道理,听小玉这么说并没觉得难堪,反而感到一种亲近,他一拱手玩笑地说“老师您说的对,以后我一定多向生活学习”。
他们在酒馆里转了一圈,小玉把伙计栓柱和哑巴都给大宝做了介绍,来到后厨儿见到二婶,小玉说“娘,他叫大宝是三姐的弟弟昨天刚来的”,大宝向二婶儿微笑着说“二婶儿给您添麻烦了”,二婶儿说“孩子别客气咱们是一家人,看你长的白白净净的多稀罕人儿”。然后二婶又转脸儿对小玉说“大宝这么文弱,你可别欺负人家阿”,没有,二婶儿小玉对我挺好的大宝说。“我关照他还来不及呢哪会欺负他”,小玉手里提着烧水的铁皮壶,跟她娘摆摆手说“我们走了啊,您好好忙吧。
吃晚饭的时候大宝说有件事我想了一天没敢说,“哎呀,不是告诉你要放开了大方点吗”,小玉见大宝这么文气又急的喊起来,三妹说都是自家人有啥话随便说,大宝看看小玉又看看三妹说“我看二叔跟那天救我逃跑的,火车站上的那个大伯特别像不知道为什么”,小玉咯咯的笑了说“那是我大伯,我爹的亲哥哥,黑子哥的亲爹能不像吗”。啊-----大宝张着嘴楞了半天才说“真没想到这么巧,是上天安排你们一家人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了”,三妹说“孩子别太在意,上次我们到火车上救人不是你跟李嫂帮的忙吗,咱们都是在跟日本鬼子做斗争”。大宝想起了他家里刚经过的劫难眼里喷出烈火,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说早晚要把小鬼子赶走,小玉说“哎,这才是男子汉,我嘚向你学习”。
第二天吃早饭,小玉喊了两遍大宝才从西屋出来,冬天小饭桌都放在炕上,三妹说大宝上炕,昨天晚上睡觉冷不冷?大宝低声说不冷,睡得好不好小玉问,半天没听到回答,三妹和小玉歪着头看大宝,发现他眼睛又红又肿,三妹坐下来搂住大宝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大宝再也忍不住,依在三妹怀里哭出声来说,“我爷和我爹不知道逃出来没有?我奶奶有没有安葬?我是个不孝子孙”。小玉也跟着落泪,三妹说“你不用忍着哭出来心里能好受点儿,我跟你有同样的经历爹妈都被日本人害了,那种滋味儿有多揪心我知道”。大宝哭了一会止住了,小玉拿来毛巾让他擦擦脸,三妹说等黑子回来我让他找人去高山子打听一下。别难过了,你爷爷奶奶希望你好好活着,他们的仇是咱们中国人的仇,早晚嘚报,吃饭吧。
这些天以来大宝早晨起来扫院子,跟着小玉学习挑水、劈柴、喂猪喂鸡,有时候逗小花玩一玩,脸色泛红了人也显得皮实了,有时间他就给小玉上一会儿课,因为没有书他就讲一些科学常识,讲世界上顶尖的科学家的名字,讲他们的发明创造,牛顿的万有引力,瓦特的蒸汽机,爱迪生发明的电灯,还有修了中国第一条铁路的詹天佑。小玉和三妹都听的津津有味儿。
但是闲下来大宝就愁眉不展,这天他又问:“三姐我姐夫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急死了能不能去找他呀”,小玉说“我看还不如我跟你一起悄悄潜回高山子,把你家的事打听清楚”,大宝急了说“我不是为这个,我家的事已成定局,打听出来又能怎么样,我是要急着参加八路军抗日打鬼子,为我们家人报仇”。小玉说“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读书还可以扛枪恐怕不行”。“你说什么呢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你忘了我开过枪打过鬼子”大宝一脸的委屈说。三妹对大宝说我们知道你是好样的,别急,先把身体养好再说,那我不给你们讲故事了,大宝扭身回西屋蒙上被子睡大觉,谁也不理。
大宝越来越闷闷不乐,饭也不想吃活也不愿意干了,三妹只好去找二叔给黑子捎信儿。这天吃晚饭的时候黑子真的回来了,大宝高兴坏了,姐夫你这次走我跟你一起去打鬼子,黑子说“好样的,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个仇不是你一个人的,现在世界反战争形势越来越有利于正义的战场,日本鬼子就快要完蛋了”,“那我就更要快点儿参加了”大宝着急地说,是这样大宝你听我说,“打败日本鬼子不一定非要真刀真枪地干,还有许多工作需要你这样有文化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有人来接你去上大学”。“阿!我不上学,我再也不想上学了”,大宝撅着嘴说着,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黑子笑着说“八路军的大学你也不想上吗”?阿------大宝一脸茫然。
黑子接着说“那是共产党八路军专门培养干部的地方,这些年全国多少爱国青年费尽千辛万苦投奔那里去了,你去了还不一定能报上名呢”,你好好考虑吧我还有事嘚走了,大宝急的赶紧拉住黑子的胳膊说“我愿意我愿意去”,黑子和三妹都笑了,小玉不高兴了,说“我也要去”。黑子说“你太小以后再说吧”,我不小跟他一样大,小玉指着大宝说,那你去问二叔二婶我做不了主。小玉当真起身就回家去了,大宝也到西屋收拾东西去了。
黑子深情地看着三妹,用手拢一拢她凌乱的头发说,身子越来越沉了,你自己要当心点干活别拼命。三妹望着黑子棱角越发分明的脸,含着泪说“看你都瘦成啥样了,我不想让你走了”,黑子搂着三妹说“好,那我不走了在家陪老婆你看好不好”,三妹靠在黑子的肩膀上说:我知道留不住你,在外边你自己多加小心。说完到柜子里拿出一件棉背心,让黑子带上,“天越来越冷了,你们嘚哪住哪别着凉了,吃饭别有一顿没一顿的,打仗的时候------”,黑子伸手捂住了三妹的嘴,擦去三妹脸上的泪,拿起东西转身出门走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大宝就焦急的等待着,又兴奋又忐忑,他问小玉跟他一起去不,小玉撅着嘴说“我娘就是不同意,我嘴皮儿都磨破了也没用”。大宝说“那这样我到那儿给你们写信,等你娘啥时候同意了,你再去找我好不好”,“诶,这是个办法,小玉说那我把通信地址给你写下来,”阜新镇海州区远东路十二号,柳春玉,“三姐还有你的地址呢”大宝说,“咳别写地址了这兵荒马乱的寄信很难收到只能托人带,对了你的大名叫什么?我们咋给你回信呐三妹说”。“对呀你的大名叫啥我们还不知道呢”小玉说,大宝沉吟了一会低声说“我想改名字了,我要和过去决裂,我原来叫王宝琛,宝什么宝,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那么金贵又怎么样。我就叫常白山”,小玉噗嗤笑了说“你这么有文化也嘚改个像样的名字不能瞎改呀”,大宝说“我娘姓常,我要记住我的故乡东北的白山黑土”。
三妹说“我觉得你的名字挺好的,你要想改姓就叫常宝琛得了”,小玉说就叫这个名字我记下了阿,大宝说“行吧名字不重要,我要获得新生才重要”。三妹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棉鞋递给大宝说试试看合脚不,大宝高兴地接过鞋一边穿一边说“我从小就穿三姐做的鞋又暖和又舒服”,他在地上踩一踩说合适太合适了,小玉也打开一个小包拿出来一条鲜红的毛围脖,给大宝围上说“本来还应该织的再长一点可以绕两圈儿,谁知道你这么快就要走”。大宝的眼圈儿红了说我真舍不得你们。
大宝走了以后小玉就开始不爱说话不爱笑了,整天闷闷不乐的,三妹说“你的心也跟着飞了不是”,“是阿也没人给咱讲故事了,我手下也没有可以指挥干活的人了,不知道他到延安了没有,都走了这么多天了也不来信,”小玉嘟嘟囔囔地说,“你呀也不想一想,且不说咱们这儿离那里千山万水,经过多少敌占区的艰难险阻,就算他到了那儿,啥情况都没弄清楚写信跟你说啥呀,别担心大宝会一切顺利的”。三妹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她何尝不惦记着大宝,只是她不能像小玉那样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