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把父亲拿回来的小册子念到这儿,我们基本知道了,黑山阻击战的大概过程。听到;黑山、大虎山、新立屯这些熟悉的地名就在附近,更感觉辽沈战役这场大仗就在眼前发生过,那些英勇无畏的解放军,不怕牺牲拼死战斗的感人场面历历在目,我边听边为他们捏把汗,为他们呐喊助威,为他们感动的流泪。尤其听到解放军3纵,曾经在高山子火车站附近战斗过。就觉得我们这个车站旁的小村庄,也有了英雄气场儿。
如今刀光剑影远去,炮火硝烟散尽,面对历史的天空,我们生活在英雄撒过热血的土地上,顿生一种自豪的肩负感。
趁着父亲有空的时候,我们要求他讲一讲,参加辽沈战役的亲身感受。父亲爽快的答应了,他边回忆边讲述,目光里闪现着曾经的激情。
“1948年10月,咱东北那时候比现在冷得多,10 月份就已经下了大雪,我带着担架队赶到黑山前线的时候,就感觉嗖嗖的枪子儿贴着头皮飞,有些人都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了,有的往回跑。战场不止在一个地方,哪个地方枪声稀疏了,我们就往哪奔,猫着腰快步蹿到战壕里。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儿混在一起,战士和焦土都是黑乎乎的,摸摸哪个伤员还有气,抬起来就走,血流不止的伤员痛苦的样子,让我们急的也不知道害怕了,一路小跑,快点就能多救几个。
伤员先抬到山下急救帐篷里进行抢救包扎,然后再抬到各村儿里的野战医院。我让胆小的担架队员,把伤员往村里抬,我跟几个胆大的党员到战壕里去抬伤员。太残酷,有的战士伤的都站不起来了,还趴在战壕边向敌群抡手榴弹,不能动的就躺在地上给枪膛压子弹,有的战士刺刀和敌人同时刺中,我们拔半天才能把他们分开,有的机枪跟前躺着一堆死伤的战士,我们后来扔下担架,一人背着一个往山下跑,这样能快点”。
我问父亲“听说您都累吐血了”。“是啊,看到解放军那么不怕死,我们也得玩命啊,不然对不起他们呐”父亲说。
父亲继续讲“敌人也很惨,他们的物资全靠空投,有一些都飘到了我军阵地上。成片的死尸撂在山坡下面,没死的在那鬼哭狼嚎。国民党不得人心,老百姓谁会冒死救他们呐。解放军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对他们进行了救治”。战场上除了死尸,到处都是敌人扔下的步枪、机关枪、小钢炮,汽车还有装甲车”。
溃退的廖兵团的官兵像羊群似的到处乱窜,狼狈不堪。田野上村庄里,到处是胡撞乱蹿的敌人散兵。我们的战士、炊事员,民工、和我们这些担架队,都投入到抓俘虏的战斗中。廖耀湘买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化妆逃跑,结果还是被解放军抓住了”。
“那您有没有抓到几个俘虏啊”我又问。“咳,国民党兵有的几天都没吃饭,我们把大笸箩馒头抬到他们阵地对面,他们饿的,扔下抢就投降过来抢着吃,那抓的俘虏老了去了。战士们还教会了我扣扳机,让我拿着枪和他们一起押俘虏,黑压压的一大片,你说我抓了多少俘虏”。
父亲说着把大手一挥,好像当年的情景就在眼前”。
父亲感叹地说“战争真是太残酷了。从9月份合围锦州开始,打了塔山阻击战,打了锦州城,黑山阻击战又打到10月底,五六十天,大大小小的战役没日每夜的打。紧接着又追缴向沈阳逃窜的廖兵团。解放军马不停蹄,战士们太辛苦了,有的走着走着吧嗒倒地睡着了,班长在前头牵根儿绳,战士们在中间抓住绳子,副班长走在后面,摇摇晃晃边走边睡。有时候枪声刚停我们到战壕里抬伤员,扒拉半天战士也不动,摸摸还有气儿,就抬着走了,几个小时到了野战医院,刚放下他不楞一下爬起来抓着枪就跑了,原来是睡着了,我们的战士太疲劳了”。
父亲说到这儿停了一下说,“解放军可以英勇杀敌,可以不怕流血牺牲,但是他们都是年轻人,没时间睡觉,困倦的突破了生理极限,控制不了自己了。所以我们抬担架的也不生气,理解他们”。
父亲接着说“黑山大虎山激烈的战斗过后,我们跟着部队继续去攻打沈阳,溃退的廖耀湘兵团,被解放军打的乱了套。包围圈越来越小,敌我两军的战斗队形完全搅在一起,犬牙交错。解放军以团为单位、以连为单位、以班为单位的都有,各自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