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两个小天狗崽子一向好乱乐祸,却也不是心地阴狠的神仙,她们本就不愿因为她们的过失,就背负那么多条人命,只是事与愿违,终究还是背上了,但阿清也不想因此再多一条,便在树后摩拳擦掌,准备来一个威武又霸气的出场,拯救这个傻不拉叽的凡间男子于水火之中,不过在那之前出于谨慎,她还是细细地思量了一番。
话说要想收服柳眉,就必定得现身跟她打一场硬仗,可倘若这样,也会中断柳眉的迷魂之术,那这男子就会因此恢复意识,而待男子清醒时分,她和阿欢就会彻底暴露身份,所以不如给他施个昏睡咒,让他看不见发生什么事了才好,然转念又想,若是只给他一人施咒又不大稳妥,毕竟呆会儿打起来,避免不了会弄得周遭叮咣作响,恐怕还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依照这么来看,就不如给这全城都施上昏睡咒来得妥当,且这样的小法术不过只是会让人熟睡罢了,施法时不那么重,明日便可醒来,想来这也不算扰乱人间秩序。
阿清很满意这个决定,心道也只有她这般聪明的小脑瓜,才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若是换了旁人,是万万想不了这么周全的,可同时也不停地在心底发着牢骚,说实话,她现在只觉得这凡间的限制忒多了,时时得为他们凡人考虑不说,还乌烟瘴气的,根本没有想象中得好,她是浑身都不大自在,哪哪都不大爽快,边心中抱怨边手上掐诀,将昏睡咒布满了全城。
此时,桥上的柳眉朱唇含笑,看着那男子的手伸向她柔若无骨的玉手,心中也暗喜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却忽见那男人的手停了下来,随即眼神也空洞了片刻,继而就倒在石桥上晕了过去,与此同时,柳眉也蓦然发觉她这眼皮有些沉重,脚下也似踩着棉花般发软,她不晓得她这是怎么了,赶忙扶住石桥的栏杆硬撑着。
心里也不停泛着嘀咕,想着会不会是因为她的迷魂术练得还不到家,所以才将她自己也反噬了,可又觉得这事不大对劲,此刻的她显然是心智清明的,并没有半分中了迷魂术的迹象,她暗自思量却仍旧百思不得其解,然在此时,阿清和阿欢飞身来到桥上,落定在她的眼前,柳眉怔了怔,随后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
“呵,原来是你们啊。”
阿清戏谑地瞧着柳眉。
“诶呦,看来我这昏睡咒下轻了,你还挺能扛的,不过也罢,轻就轻了吧,反正一会儿还得审问你,也省得再费力把你弄醒了。”
又背手昂头,带着羞辱之意问道:
“我说你这鬼还挺皮的,怎么着,前夜没把你打怕,你今夜又赶来送死,想来个魂飞魄散是不是?”
这话本是用来问柳眉的,哪知都不等柳眉开口,就听阿欢重复来了句。
“想魂飞魄散是不是?”
阿清白了阿欢一眼,又瞪向柳眉。
“你说,你为什么要帮俏儿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又是与刚刚的情况一致,阿欢再次道:
“说,为什么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是时,阿清斜视着阿欢,眼里带着颇多嫌弃之意,心里也怀疑她是不是出客栈前把脑子扔屋里,就带个脑壳出来了,这傻里傻气得当真是丢人现眼,可若说阿欢自己丢人也就算了,但她顶着的那张脸和她阿清长得一模一样,这要是让人误解她也同阿欢一样是个大傻缺,那可真是侮辱了她这么冰雪可爱,聪明伶俐的小天狗崽子了,便侧身踢了阿欢一脚,骂了句。
“你是不是有毛病?”
阿欢就看不惯阿清总是对她动手动脚,她一贯认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这长嘴不就是为了说话,还非得动手吗,但既然阿清已经动了,她不动诚然还挺亏得慌的,便也使劲回了一脚。
“你懂个屁啊!我这是在给我们增加气势,气势懂不懂!”
这样的对话让柳眉嗤之以鼻。
“呵,死到临头了话还这么多,主人正好受了伤需要治疗,你们这修为不少,不如就把你们两个献给主人吧。”
话毕,柳眉伸出染着血红指甲的双手,吸起桥两边的河水,河水顿时形成许多扭转的水柱,向阿清阿欢飞冲而来,不过,这样的小架势还万万吓不倒阿清阿欢,虽说平日里她们懒得修炼,可这武功还是离忧与久久亲传的,那种凌厉的出招方式她们清楚得很,是以,这样的雕虫小技自然也不会被她们放在眼里。
但见阿清阿欢不慌不忙,掌心化出黑色与金色的竹叶状暗器甩了出去,那暗器登时就逐个穿透水柱,与此同时,阿清阿欢的手中分别祭出寒冰刃,飞身向柳眉进攻而去,弹指间,那些扭转的水柱就被暗器打散,落于了桥面和水中,阿清阿欢也手执寒冰刃刺向柳眉,直直就插入了柳眉的双腿之上,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柳眉应声倒地,因着双腿的疼痛,那两蹙远山眉紧拧在一起,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汗,眼眸也狠狠地瞪着阿清阿欢,她原以为阿清阿欢会选择防守而与她拉开距离,届时她就可以趁机逃跑,却不想阿清阿欢非但没有躲开,反倒将那些水柱一一打散,转眼就从那些水花中飞穿而出,向她迎面攻来,速度之快,柳眉连看都看不清,就被阿清阿欢插穿了大腿,跌坐在地上,紧接着,又见阿清阿欢向她步步紧逼,她生怕阿清阿欢下一刻就会出手取了她的性命,本能地向后挪动几下,厉声道:
“你们要干什么?”
阿清脸带笑意,轻飘飘说了句。
“放心,不杀你,就是把我们的寒冰刃拿回来而已。”
说这话的同时,阿清阿欢握住寒冰刃,就将它从柳眉的腿中拔了出来,拔刀而出的痛感也再次让柳眉一个激灵又闷哼一声,眼里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湿透了精致的妆容,叫人瞧着倒还挺心生怜爱的,只是阿欢向来喜欢看别人的笑话,即便面对这样的一个美人,阿欢也没有心生怜悯,更何况她也不觉得柳眉长得很美,便嘲讽道: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好歹也是帝君的闺女,这六界都尊称一声的二小姐,就凭你也敢跟我打,哈哈,服不服,服不服?”
作为手下败将,还是连续两次,柳眉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反倒阿清不大满意道:
“行了吧,这次是因为我帮你,上次也是因为我先保护你,要说服也应该服我。”
阿欢一手拿着寒冰刃指着阿清,一手捂住心口,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可真不要脸!”
阿清也反驳着。
“你才不要脸!”
这两只小天狗崽子向来都没有正事,就算在此时,也还有心情又是吵架又是炫耀,全然忘了眼前还有个柳眉没解决呢,而这也诚然给了柳眉一个机会,她眼看阿清阿欢已经不再注意她了,那她也不傻,这种时候自然是要溜之大吉的,便强忍着双腿的疼痛,趁着阿清和阿欢吵架松懈之际,一个猛子就跃向了石桥下的水底,却不想此间,一道白色仙气将柳眉重新弹了回来,她登时摔回硬邦邦的石桥桥面,顿感全身无比吃痛。
侧头看向施法来源,才看见离忧与久久自石桥的另一头走了上来,此情此景,柳眉心中惴惴不安,也明镜似的知晓她这几十年的薄弱修为,根本不是面前几人的对手,但她心有不甘又不敢再次放肆,只能闭口藏舌,沁着脑袋,偷偷怒瞪着眼前的几人,可没呈想,这样细微的举动却刚好被阿欢给捕捉到了,她年纪小又沉不住气,自然不喜欢她的手下败将这样不服气地看着她,便用毛绒绒的小手指着柳眉,威胁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不服?不服你就说出来,我再打你一顿让你服气就好了。”
柳眉心中深感委屈至极,可更多的是觉得她自己时运不济,先前本就因着俏儿阴差阳错来到她溺死的水底,她不知俏儿修为高深,被她打得服服帖帖,最后还被迫同意帮她吸取精元,直到昨夜俏儿又来找她,让她再次帮忙,她回想起那夜,她在桥下等待有男子路过,可等了许久仍旧不见有人出现,原想今夜可能没办法吸取精元了,却忽见阿清阿欢走到桥边坐下,嘴里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她一时惊讶不已,心下断定这一定是两个小有修为的妖兽,便想将她们带回去献给俏儿。
哪想她出手后才晓得,阿清阿欢的修为比她强了不知有多少倍,她被打怕了逃回水下,又看见一男子和一女子先后来到石桥,听对话方才晓得这二人是帝君和女君,阿清阿欢也正是他二人的孩子,彼时,柳眉虽不晓得他们是哪里的帝君女君,只是瞧着这几人的来头应该不小,她不想惹祸上身,还好心提醒俏儿该知晓分寸,不要招惹这样的厉害人物,谁知俏儿非但不听,反倒以让她魂飞魄散相威胁,柳眉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却又倒霉催地被帝君等人打伤,她这一小小厉鬼又无法反抗,是以,这心中自然觉得怨天屈地,不敢猖狂却又带着忿忿不平说道:
“我是因怨气形成的厉鬼,属鬼界,不想帝君等人竟也会插手鬼界之事?”
离忧淡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