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郁凶狠的表情微微一顿, 他侧过头不确定地看向莫遥，话里压上一丝笑意：“小莫，你怎么说。”

莫遥：“可以呀。”

农作物种出来便是用来吃的, 莫遥还不至于因为对杨跃的初印象差，故意不售卖给他。就是有些意外, 上次见面时，杨跃看他的神情可不是这样的，傲娇得像只雄公鸡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

得到准确的答复, 杨跃的神色总算变好一些, 但某个辛劳干活的家伙不太乐意了。他蹿到莫遥的旁边, 悄悄拉了下莫遥的衣服。

莫遥回头看他：“怎么了？”

艾维尔把他拉到旁边, 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小莫呀，我辛辛苦苦才忙完的, 你可不能拿更多的给他。”

他哼了声, 不满道, “那家伙一看就是光吃不干的人, 我要比他多三倍！”

莫遥：“……行。”

他推了推挨着他肩膀的艾维尔, 不想去明白这家伙的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田道上围拢过来的人比上次疯狂许多，莫遥不敢拖下去, 他把研究所需要的那份土豆样本备出来，想了想, 又叫艾维尔拖出来两筐。艾维尔听到这话, 眼睛都在发光。

莫遥拍拍他激动的肩膀，冷静道：“这不是给你的。”

“啊？”艾维尔苦闷地哀嚎一句, 眼睛瞬间耷拉下来。

莫遥解释道：“这是我们出勤需要的食材。”

下一秒，艾维尔立马恢复干劲。

除土豆之外，莫遥还谨记着早上出门前问过江一皙的话, 又指挥艾维尔拉出三筐小番茄放在同位置上。其他人看得眼热，却也知道这是莫遥的东西，他们无权参与到分配。

好在莫遥搞定完他需要的，并没有忘记林路沅他们。

“小番茄30斤，土豆20斤行么？就按基地的价格交易。”

莫遥不确定地抬头看他们。

“没问题！”

几人异口同声，手速极快地把贡献值转到莫遥的身份卡上，生怕莫遥反悔。

林路沅转完贡献值，踟蹰地说：“莫遥，刚苏蔓他们联系我……”

“他们也想要对吧。”莫遥表情不变，说，“熟人就按给你们的斤数交易，其余的恐怕不行。”

他目光落到摆放整齐的筐上面，这不是饥饿营销，而是数量有限，哪怕这次的小番茄采摘数量达到几千斤，每个人分下来却并不多。

“好，这我明白。”

林路沅在通讯机里交代完，那些人都表示愿意按照莫遥的规矩来办。

该分配的都分配完毕，莫遥松了口气，目光回到聚拢的人群里，密密麻麻的人影重叠在一起，莫遥吓了一大跳。

这……

恐怕得有上百人吧。

瞧到莫遥看他们。

人群里响起阵骚动，喧哗声穿过田埂飞过来。

“开始了吗？”

“看我看我，我出三倍的价格！”

“喂，你可别乱来……”

“他三倍我五倍，别跟我抢。”

……

莫遥揉着被吵到的耳朵，场面越发混乱了，他恐怕搞不定，他求助地看向林路沅，林路沅明白地点头。

“放心，我来处理。”

莫遥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接着道，“按市价，小番茄每人限购5斤，土豆限购3斤。”

“会不会太便宜。”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的程少阳突然开口，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莫遥看，莫遥的脸上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他种出来的东西与基地毫无例外。

他问，“这质量明显高于基地产出的质量，你按市价来算，不觉得亏吗？”

“还行？”

莫遥蹙起眉，他无法去定义这个到底亏不亏，最初他只想吃到味道鲜美的蔬菜，后来农作物种太多吃不完，那就卖出去赚贡献值。

现在他并不缺贡献值，可以骄傲地说，他身份卡上有五位数存款了，算是个小富翁。

“我认为按这个价格就挺好。”莫遥颔首看他，语气坚定不少。

程少阳没再问，拉着还想留下来的杨跃，与莫遥道了谢后，没多做停留。

莫遥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如何，他把注意力放回到林路沅他们身上。

林路沅的速度很快，在接下莫遥的拜托之后，就已经调遣过来人手负责秩序问题，人群排成三条长长的队伍，莫遥眼尖地发现其中有好些都是见过的，叫不出名字来的熟面孔。

“真奇妙。”莫遥喃喃地自语，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场面。

莫遥垂下眼睛，眼睑下覆着浓密而长的睫羽，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莫遥盯着自己的脚尖，宛如回到排队领救济饭的那天。

那天人也很多。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地压下来，像手一伸出来就能触碰到，空中飘浮着的味道极其难闻，他咳得嘶声力竭，快要喘不过气来。

可除他以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感恩的表情。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呢，是病了吧。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苦苦哀求的人类，乞讨一份难以下咽的汤饭，用浑浊的眼睛去盼、去看，去等待，不知道是绝望还是新生的未来。

莫遥垂着的睫羽轻轻颤动，重新抬起来的眼眸是亮晶晶的。他勾动嘴唇，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莫遥走到艾维尔旁边。

他是搬不动那些的农作物的，他思索着怎么让艾维尔再当回劳动力。

就在这时，通讯机声音响起，是江一皙发来的：“管家去找你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但莫遥似乎看明白了，他目光眺望后勤部大门的方向，望不到尽头的田地蜿蜒着条“细小”的田道，他没在视野里发现智能管家的身影。

他失落地收回目光。

交易还在继续。

越来越多的人往他们的方向涌过来，三条队伍总是保持着相似的长度，恐怕得许久才能结束。

十几分钟后。

莫遥终于等到智能管家。

智能管家不是单独过来的，它还开着辆缩小版的智能卡车，从车上跳下来，在凹凸不平的田地上艰难地来到莫遥面前。

莫遥弯下腰跟它对视，听到智能管家甜甜道：“小莫，主人让我过来搬东西哦。”

“就是这些吗？”

智能管家的机械手臂一挥，精准地停在莫遥特意搬出来的小番茄和土豆上。

艾维尔惊呼：“队长家的管家？”

他瞪大眼睛地看向莫遥，像是发现什么重大秘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莫遥抿嘴：“……”

糟糕，他可没忘记上次艾维尔造谣他跟江队有猫腻这件事。

“不许乱想，不许乱说。”莫遥摁住他的肩膀，琥珀色眼睛滑过一抹冷光，“采摘小番茄的事我已跟队长交谈过，队长才让管家过来的。”

“那它怎么叫你小莫？”艾维尔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乍一对视，莫遥莫名地升起少许心虚，可一想到他跟江队根本没什么，便坚定地道：“都说我跟着江队跑，认识管家不是很正常的事。”

他放开艾维尔，拍拍智能管家的脑袋，淡定地对艾维尔道：“作为后勤队员，我也要为后勤出份力。”

午时十二点，浑浊空气下是日光最浓的时候，冷风藏在暖日里掀起莫遥额前的头发。身后的喧闹成为背景音，莫遥眺望田地的另一端，抬脚踩在埂道，一步步地走过去。

昨天傍晚刚种下的“变异的红薯”，今天已经全部长出几公分高的小苗。小苗的叶子是椭长形的，尾巴处尖尖的，像蛇信子一样地分出小叉。长得偏娇小的叶子，它们的轮廓处是紫红色的，与正常的红薯苗没有其他不同。

看来变异的是红薯本身。

莫遥摸着细嫩的叶子，他打算趁着售卖结束前，把红薯苗浇灌一遍。

周围人来人往，迷你自动浇水机是不能拿出来了，莫遥起身走回到存放工具的地方，给浇水壶装满水。

红薯苗的数量不多，莫遥仅用了三壶水就全部浇灌完。

他停下手中的浇水壶，有脚步声来到他的身后。

林路沅蹲下来，视线与莫遥的发旋平齐，道：“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无聊，没想到你躲在这里清净。”说到后面，他的视线已经从莫遥柔软的发旋移开，来到浇灌过后变得湿润的红薯苗上。

下一刻，林路沅的眸孔微缩，“红薯？”

莫遥下巴抵在膝盖处，用鼻音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不意外林路沅会认出红薯苗的叶子。

林路沅声音还算平静地问：“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种的？”

他记得昨天过来时，并没有看到这里已经种下任何的种子，这生育速度，他哪怕知道还是忍不住地心跳加速。

“我听刘叔说，你后面答应加工区的要求，会另外提供巨型番茄给他们。”林路沅闭了闭眼，隐去眼里的忧愁，“他们胃口挺大的，你一个人能消耗得来？”

见莫遥琥珀色杏眼懵懂地看着他，林路沅脸上的担忧不减反增：“你才刚觉醒不久，我怕你同时操控这么多农作物发育，会吃不消。”

莫遥怔住：“嗯？”

种植员，拥有催生异能，这是异于其他异能者的特殊能力，可以感知到任何植物的生命力，甚至于能唤醒它们，让它们在瞬息间生根发芽成长。不过，这项特殊的能力消耗巨大，从觉醒开始这么多年，经过研究所的不断探索。

如今的种植员，不单单是用能力去催化种子，更多的是用自己的能力去培育出能适应恶劣环境的种子来。基地里百分之八十的种子，都由他们来提供。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种植员同莫遥一样，用能力去催生种子了。

“其实加入到研究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你能在里面学到更多东西。”林路沅皱了皱眉，在交谈中确定了莫遥对种植员什么都不了解。

林路沅：“我跟研究所打交道多年，手里头有部分种植员的研究资料，现在就发给你。”

莫遥傻傻地抬头看他：“……”

“叮。叮。叮。”

通讯机里连续传来文档发送的声音，莫遥低下头去看，看到《种植员基础指南123》、《关于如何节能使用异能催生》、《一颗种子的诞生》……

文档还在陆续发送中，莫遥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关于他到底是不是种植员这件事，彻底是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