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柳巷，渔舟唱晚，才芮赶到城中时，正是掌灯时分。

才芮凭着记号，寻到凡人寻欢作乐的花楼，因为不愿抛头露面，她直接从窗子翻入屋内。

琴声中断，唱曲儿的姑娘吓了一跳。

远恒搂着个温香软玉，只淡淡的扫了才芮一眼：“夫人，你何时成了梁上君子了？”

才芮没搭理他，直接坐到静云身边。远恒这个种马，喝花酒还带着个和尚。

“静云大师……难为你了。”才芮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能勉强说道。

静云颔首，他心如止水，倒是不在意身在何处。

远恒搂着美人的腰，不知道跟美人耳语些什么，惹的美人掩面直笑。等才芮和静云都没了声音，他才再次张口：“夫人，我不是答应你把瑶瑶给你了吗？怎么夫人怕我寂寞，又把瑶瑶带来了？”

才芮倏然一愣，付馨跟来了？她怎么没发现？

远恒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就被大力推开。面色苍白的付馨迈步走了进来。她的头发还在滴水，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她的衣衫也已经湿透，抽抽巴巴的裹着身体，她的样子狼狈不堪，神情却阴沉可怖。老鸨跟在她身边欲言又止，被远恒一个眼色赶了出去。

付馨凄惨的一笑，语气决绝的说道：“师傅如此戏耍徒儿，真是让徒儿不知所措啊！”

付馨当时折返的及时，正好赶上才芮刚刚离开伏景山。她不敢催动灵力紧追不放，怕才芮有所察觉。所以她是拼上老命，用刚学会的技能驭水而来。

因为心中执念重，这是她发挥的最好的一次，如此远的距离，她竟然没有跟丢。

才芮的确没有察觉到付馨的气息，当初选择伏景山，一来伏景山与世隔绝，是个修炼避世的好去处，二来伏景山近海，付馨毕竟是蛟妖，若能在水性功法上有所造诣，也是好事。

但没想到她已经能从水下跟上自己的速度，还不被自己发现！

“啧啧，瑶瑶，莫不是你想念本尊，想与本尊重归于好？”远恒的女人众多，虽然古媱是出挑的一个，但却不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他对古媱的感情里，主仆之情大于男女之爱。况且付馨变节还是跟了才芮，他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尊者抬爱了。”付馨硬邦邦的回应道。但她虽然回答的是远恒，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才芮。

这时，沉默是金的才芮突然大步迈向付馨，抓起付馨的手腕，头也不回的把付馨拽出了门。

远恒冷哼一声，没有阻拦。

才芮紧扣着付馨不放，付馨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两人一前一后，互相较劲似的走到码头。

晚风吹乱了才芮的发丝，也吹得付馨浑身发冷。等到才芮停下脚步，她才终于解放了可怜的手腕。

付馨一边揉捏自己的手腕，一边哀怨的胡思乱想，这特么什么事儿！她老老实实送那莎走，然后再也找不着才芮，从此浪荡江湖了无牵挂，多好！为什么要跟来受这份罪！

才芮垂眸注视着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番计较。

“为什么要跟来？”相顾无言许久，才芮说了第一句话。

但一句就点燃了付馨的怒火。

“好像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付馨有点控制不住火气，要不是理智尚存，这一声就得吼出来。

“跟着我不再安全了。”才芮揉揉太阳穴，付馨的不好糊弄头一回让她费脑筋。

“哦，所以你就能骗我？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不理红尘俗，不替仙界卖命。这话谁说的？”付馨满肚子的脏话飚到了嗓子眼，却因为对面是才芮，她又把脏话咽了回去，总有些人，让你在盛怒之下，都舍不得说句重话。

才芮神情复杂，似伤感似忧虑的凝望着付馨，付馨早已深陷那两潭汪泉之中，而才芮后知后觉的刚刚发现。“付馨，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也没必要被卷进来。你不是向往自由吗？现在天大地大任你周游，不必非要跟着我。”

不必跟着我，更不必心悦我……才芮说不出口。

付馨情绪激动的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她顿了一下，还是降低了分贝：“我知道，你要和魔尊攻打仙界吧？魔尊诡计多端，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势单力薄，纵然修为再高，又岂能攻守兼备？我跟着你，至少还能帮你挡挡小鬼，再者说，你们讨伐仙界，六界分崩，哪里还能有方寸乐土？你还是让我跟在身边，要死死一起，总还有个伴。”

才芮静静的听着，一声不吭，付馨自认已经够讲道理了，见才芮这个反应，她干脆死缠烂打：“师傅！当初是你说的，我是你的人，你护着我。你现在要抛下我，那往日招惹那些仇家找上来怎么办？”

不等才芮开口，远恒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接着付馨说道：“瑶瑶可真会伤本尊的心啊！你跟随本尊多年，本尊待你不薄，怎得去了仙界一年，这么快就倒戈了？”

远恒悠然漫步到才芮身边，深情凝视着才芮说道：“不过也无妨，夫人的人就是我的人，瑶瑶日后还是要听本尊差遣。”

才芮侧首与远恒对视，良久，她也没有对夫人的称谓做出任何解释。相反的，她只是对付馨淡淡的说道：“你若执意跟着我，那便跟着。但若是想走，随时可以走。”

一声夫人如晴天霹雳，把付馨惊的魂不附体，才芮冷淡的语气又来雪上加霜，搅和的她身心俱疲，痛彻心扉。

才芮怎么成远恒的夫人了？他们明明就见过一面，怎么就勾搭上了！

付馨心烦意乱，哭都找不着调。